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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的清辉洒进亭中一隅,却正好照耀在他身上,他仍是初见时那般似笑非笑的神情,容颜无改,语气也无改,他说,“今夜夜色倒是好得很,只可惜了这月却未盈。”
她停顿了半晌,才转头望向他,“殿下回来了?宫里的人倒是愈发没规矩了,也不知通报一声。”
他立在那里笑道,“无妨,我也是刚回宫。”
她点点头,也扯了扯唇角,目光却锁在他身后那通红的灯笼上,仍是有些迷离的模样。
初涟便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她抱起放在自己双腿上,又环住她的腰,一双桃花眼含笑望着夜幕,“可知我在宫中这几日,是在做什么?”
她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不知。”
他笑起来,看向她的眼睛,“那可想知道?”
她只是回望,却并未说话,便听初涟道,“父皇请我和几位皇弟看戏。”
他仍是目光灼灼盯着她,她垂下眼,“哦?那想必是极精彩的戏码了。”
他答道,“戏码么?我倒没在意。”
她清浅一笑,“看戏不在意戏码,那殿下在意的又是什么呢?”
他却笑出声来,这一笑,倒让她觉得,是今夜他最真心的一个笑,他瞧着她道,“戏码倒是个好戏码,但最出彩的,却是那戏子。”
她也跟着笑,“怎么?可是长得极美?殿下若是喜欢,回头臣妾着人去趟戏班子也就是了。说到底,这东宫是冷清了些,须得新添几位貌美侧妃了。”
他有些戏谑地看着她,“夫人倒是会说笑,若论美貌,哪里还有人比得过我们当朝的太子妃?只是那是出苦情戏,戏子入戏太深,下了台仍是啼哭不止,倒好笑得紧。”
他说得好笑,她却听得愣在那里。
入戏太深——于戏子而言,是大忌。
入戏太深便有了自己的情感,该有的技巧和遮掩全然被抛之脑后,这场戏于这戏子,于一干看客,都注定是败笔。她应是嬉笑怒骂均不过心,七情六欲皆作云烟。台上戏里如何,下了台,卸了一身铅华,便该让戏中人的故事尘归尘土归土,转身忘记,投入下一场悲欢之中。
而不是这般,自以为可歌可泣,哭哭啼啼,平白让他人看了好大一场笑话。
于是她便也笑开了,随着他目光瞧着那弯月,觉得有些像谁笑起来的眼,“这倒是她的不该了,逢场作戏而已,这戏子怕是新人?竟还未看透一场场折子戏里的苦痛别离么。”
她听见他有些凉的声音响在耳边,“夫人也觉得不该罢?为夫是真觉着可惜,好好一出戏,演过了头,反倒索然无味。”
言罢他紧了紧环着她的手臂,窈蓝瞧着远处被月色照得似也泛了清冷的纷扬花瓣,好看的容颜同他一样神色难辨,只是声音染了浓浓笑意道,“夫君所言甚是。”
远处新月颜色正好,晚风夹了花的冷香吹着人的衣衫,红白的衣角纠缠在一处,像是极缠绵难分的模样。
这便是她记忆里于东宫最后温存的部分。
随后三日,初涟仍再未回东宫。
三日后深夜,除了值班的守卫,东宫一切都在沉睡之时,一道墨色身影翩然跃出,轻得似一只蝶,且悄无声息。
她隐了气息,成功避开所有的守卫,在跃出东宫的一刻,身形顿了顿,蒙着黑色面纱的脸看不出神色,却终是没有回头地离去,身影彻底和浓重夜色混为一体,再难分辨。
翌日,吟吟左等右等却等不到她起身,于是便在门外唤了几声,久久没有应答便慌了神,破门而入,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梳妆台上一张薄纸,压在桃木梳妆匣下。
吟吟颤抖着走进,却只见寥寥几字——无论你心中有再多疑问,若想活命,殿下不说,便作不知。看罢烧了这张纸。
她忽觉力气被抽空,那纸轻飘飘便落下。
落在往日她常梳妆的地方,如今铜镜仍在,映出的却再不是佳人绝色容颜。
窈蓝一路北上,终在第四日晌午回到了期南谷。
这一片竹林还是郁郁葱葱的模样,虽是严寒,却永远是一派生机的模样。她站在入口的巨石前,想,时光悠悠,转眼已近十年。
她在石上用手指细细绘了一只单翼蝶的形状,眼前竹林的小路霎时千变万化,拼凑出和原来那一条全然不同的小径。
她笑了笑,踏入小径,越向里走,雾气越大,她屏息躲着路上的石板机关,转过弯,甫落地,却还是听见有破空而来的声响,一支泛了寒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