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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没什么合适的活儿干,不如回广东挣钱去,被常氏止住了,道:“儿呀,现在媳妇有孕在身,你远门是不能出的,万贯家财比不上全家团圆,你且好生侍候媳妇,待做了爸爸再说。”待到孩子生了,每日里给老婆烧鸡汤,给孩子喂奶瓶,又抱孩子又洗尿布,男人当了女人使,不亦乐乎,完全沉浸在当了父亲的快乐之中。李福仁虽不管事,但一生勤力惯了,最见不得儿子在家做闲人。常氏在县里当保姆的时候,家里婆婆妈妈的活儿二春接了,倒也不怪;常氏回来后,还哪有二春干的零碎活。每日里只见他抱着孩子从前厅转悠到后厅,从厨房转悠到寝室,无事还跟同院的孩子打牌下棋,又好做机巧器具,凡是有小孩来请他做弹弓、做链子枪、做飞刀、做红缨枪、做滑轮板,他都一一应承,当了正事做,什么也不求,只得了小孩子们的拥护喜爱。李福仁眼见了,只觉得不务正业,心烦。他跟二春有疙瘩,也不直接管教他,只有时看不惯了,跟常氏抱怨。常氏一向大包大揽,凡自己能干的事都不叫儿子,何况见二春抱着娃娃其乐融融,自己也开心不已,倒是来应付李福仁道:“二春刚当了爸爸,三口人美美满满的,你能驱使他去干吗?他不做粗人,只做工,天这么热,好狗都不赚六月钱。待他自己省悟了,想去做事也不迟嘛!”又道:“他媳妇有病,他要侍候,你待打发他走,他媳妇到时候怪起来,你我都不讨好。”李福仁被常氏一顿道理封住,便也不再嘀咕。
雷荷花自嫁了过来许久,才晓得是绣花枕头,身子不瓷实,有一样麻烦病,那心口时常惊慌。待与二春处得久了,夫妻床头体己话,才晓得那病的由来:打一两岁起,在家中无人照看,她娘便用布单将她兜在背上,上山种地、打柴,无不如此。不料一日却从山坡上摔倒,滚了下来,恰那小雷荷花也在背上跟着一起滚下,自此落下惊吓的病。后渐渐长大,此病居然不离身,一遇惊吓便心跳不已。看了草医,看了神医,时有好转但不治根。自生了孩子后,常氏也问了些方子,此病已缠身二十来年,治疗殊为不易。
农家新媳妇,但凡是在娘家勤力做活的,多带了一身病过来。虽出嫁时欢天喜地看不出来,待过了门,那汤汤药药伺候的,多是此类。这种状况见得经常,婆家倒也不以为诧异。人生是与病痛相生相伴的,运气好的一帖偏方能断根,运气不好的则一生相随,农家人倒也坦然认命了。
这日,常氏在莲花心摘了茉莉花,又到一处山坳,寻一味草药曰“一根香”者。此草叶似蕨菜,却是笔直一条挺立草丛中,群生。常氏在那草丛高一脚低一脚,倒寻出不少,拔出,根儿白净。边上有采花的十来岁姑娘,身子跟茉莉树一般高,在垄间晃来闪去,日头晃眼,猛地抬头,见了常氏白衣弯腰在草丛中,吓了一跳,惊叫道:“阿姆,你在做什么,我还以为是鬼哩!”常氏直起身来,擦了汗,笑道:“莫怕莫怕,我在拔‘一根香’。”姑娘道:“做什么,能卖钱?”常氏道:“不是哩,这‘一根香’是好药,草医告知我的,好灵验,将它一起炖猪肝,我儿媳妇吃了,晚上可睡得好!”姑娘问道:“她晚上咋睡不好?”常氏边拔草边道:“她心慌慌,晚上常睡不好,这药吃了心静。”姑娘道:“哦,你那块草丛有骸瓮,可要小心,踩翻了,鬼要跑出来的!”常氏道:“你不要吓阿姆,我本是不怕的,你这一说,腿倒麻了!”姑娘呵呵乐了,道:“我以为你老人家是不怕的,却也怕。”常氏道:“你不说就不怕了,要把你自己吓怕了,你以后天天来这里摘茉莉,岂不遭罪!”姑娘道:“我本不来这里摘的,阿妈中暑了,我才来,她若好了,还是她来的。”
且不絮叨,当下常氏拔了一满掐“一根香”,在山溪中把根洗干净了,用一根甘草捆了,搁茉莉花篮子里。回来在村口把茉莉花给了收购的,径直上安春家来。那安春一家正在家里乘凉,清河靠在躺椅上养胎,拿一本《故事会》看,安春则坐小板凳上逗弄两个女娃儿玩。珍珍见奶奶手里挎一篮子进门,以为有吃的,便蹦着小脚扑上来。常氏拦住她的小身子道:“你别黏上来,婆婆一身臭汗弄脏了你!”放下篮子,到厨房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一气出来。珍珍指着那一掐“一根香”,道:“婆婆,这是什么?”常氏道:“这是‘一根香’,给你婶婶治心惊。”安春道:“她那病,这些草药哪能治好,须上县医院,一照光,什么都能看出来!”常氏道:“农家人的病,说那些干吗——清河的身子如何?”清河道:“还好,有时会呕,想吃糟菜!”安春道:“上次我叫你弄点酸的,你也没弄。”常氏拍脑袋道:“忙来忙去忘了,谁家里腌有糟菜,倒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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