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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刚才确实跑得太急。
天上已没了雨,地上还是湿滑得紧。秦愿避开一个个小水洼慢慢地走。他仔细打量这个已睡死了的城市。宾馆门口还亮着灯,铺在石阶上暗色的地毯在幽暗的灯光下像一杯泼翻了的红酒。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趴在柜台上的服务员,像几只小猫,嘴角残余着笑,挺可爱的。但娶回家,可爱恐怕得立刻改成可哀。如果说,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那么,再婚哪是什么执迷不悟,完全是自寻死路。秦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贝壳的电话,仍是对方已关机。
街道静寂无声,红绿灯旁跳动一些阿拉伯数字。空气里多出几丝甜味。贝壳。我的贝壳。秦愿情不自禁地想起他与贝壳相识的那一幕。也是雨天,不过,是在另一个城市。他在那城市的火车站准备换乘另一趟火车来这个城市。时辰还早,他就决定去附近逛逛。
那是晚上,沾满春风的杨絮裹在微雨里,一团一团,在空中浮沉不定,被路两边的灯光映着,像一群刚孵出壳的毛绒绒的小鸡仔。他拐进一条小巷,两边房子的屋顶上长着草,不是很多,就那么几株,但每家每户都有。墙壁上爬满青苔灰藓。许多房子门口有月牙似的石块。几个撑伞的女孩不时地从被雨水洗得泛光的青石板上走来,有穿吊带裙裸着浑圆嫩藕般肩头的,也有穿素白裙子的,但无一例外,都穿着高跟鞋,敲得青石板咯咯响。现代与传统,古老与青春,结合得真他妈的相得益彰。他脑海里刚转过这念头,其中一个腰细腿长的女孩儿蓦然回头,眼波流转,嘴角似笑非笑,整张脸就似工笔小画,一个人浑像无瑕美玉。
他当时真看傻了,“惊艳”这两个字就在身体里来回蹦跳,让他都快喘不过气。她真美。秦愿不是没见过美女,曹植写的那《洛神赋》他都能倒背如流。但这个女孩子的美让他在刹那间丧失了语言的能力。马艳红算什么?比起她来,只是烧火的丫头,许娟呢?心微微一痛。等到他醒过神,女孩已不见了踪迹。“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红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秦愿怅然若失。他又逛了一会儿,也许这世上真正的美都是这样若惊鸿一现吧。他安慰自己。但当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火车上,却赫然发现在巷子里遇见的那女孩居然就在自己下铺吃着方便面。她也是来这个城市,也在这个城市工作,她是大学老师。她说她叫贝壳,宝贝的贝,乌龟壳的壳。
秦愿望着这个眼眉如画、青丝叠云的贝壳结结巴巴。怪不得韦小宝看见阿珂时脑海里只有“我要死了”这个念头。他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整个人就像害了严重痢疾。他与她的对话是从刚才那条小巷开始的。她谈到一个城市的文化多半就沉淀这种小巷里。他渐渐地变得口若悬河,分析起一个城市的精、气、神。爱因斯坦讲的相对论那个通俗版的例子太对了,八九个小时的车程好像眨眨眼就到了。缘,妙不可言,以下的事自然就是顺理成章。
与贝壳结婚后第三年,秦愿去了那小城,特意去找那条小巷,可惜再也找不到。到处是残垣断壁。一个个用石灰刷的大大的“拆”对着他怒目圆睁。他都有些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跑到这里,来回走了几遭,还是想不明白。他往走过身边的女孩儿脚下看去,再往她们脸上看去,上面蒙着厚厚尘土。高跟鞋都是变了形的,歪歪扭扭的。可能她们觉得这样走路有助于减肥?他感到懊恼,用脚踢着砖头瓦砾,发现那些青石板还在,心里有些欢喜,刚蹲下身,一只硕大的老鼠就从青石板与青石板之间的缝隙里窜出来。而等他怀着最后一点憧憬回到火车上时,下铺却是一个快要被风干,头上罩着黑纱的老妪。
不管是什么样的美,都不会是生活的对手。日子就是这样。自己还爱贝壳吗?应该是爱,但已经与“惊艳”无关,掺入了亲情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液体。生活迟早要给每个人脸上都套上面具。秦愿吐出胸口闷气,那几个仍趴在柜台上的服务员的脸庞挺柔软的。人哪,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敢露出一点真性情。自己的那面具上早就是一脸口水。秦愿拐入小巷,心情好了些。小巷里有三四个年轻的男孩疾步跑过,嘴里正说着猥亵不堪的下流话。秦愿侧身避过,摇摇头,继续拨贝壳的手机,仍然是对方已关机。她的手机是不是掉了?贝壳若现在回了家,见自己不在,那可不大好。秦愿正准备往回赶,兜里的手机响了。
18
躺在地上的女人就是刚在“继续酒吧”弹钢琴的女子。
是的,就是她。
那袭黑裙已被撕碎,散落在布满尿渍、烟头、废纸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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