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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臻一听就乖了,夏明朗知道这小子闷了一个月闷得出霉,心野得很,就盼着出去放风。他在路边找到地方停下车,推着陆臻去江滩上散步。晚上的江风里还带着水生植物的腥气,潮潮的,却也不难闻,浩浩的江水对面有隐隐的楼宇。陆臻的骨伤还没好利索,受不得寒气,夏明朗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陆臻也没推辞,他知道这种天气对于夏明朗来说不算什么。天冷,江滩上没有太多人,偶尔有一两对模糊的人影从他们身边经过,看背影总是情侣居多,大概是只有谈恋爱的人才会如此,在这清冷的早春来江边吹风,所谓浪漫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种比较有情趣的无聊。陆臻指着江堤的台阶很是羡慕,说这儿比外滩好,黄浦江就那么窄窄的一条儿,外滩还不让人碰到水,哪像这儿就能一路走到水里去,还能在长江里游泳,大气!夏明朗把烟头咬在牙间,卷起袖子下台阶掬了一捧江水送到陆臻跟前。陆臻伸出手指碰了碰,冰冰凉的。&ldo;长江长江,我是黄河!&rdo;陆臻笑着说。&ldo;黄河黄河,长江也黄了。&rdo;夏明朗也笑,声音有些含混,在夜色中看不清眉目,只有一点红光明明灭灭。江水从他的指缝里流下去,淋淋漓漓的打湿了一片。那天后来陆臻变得很乖,乖乖地让夏明朗抱进浴室洗澡,再乖乖地让他擦干净身体抱上床。夏明朗嗅觉敏锐地挖出了陆臻的鹅黄色小熊维尼睡衣,陆臻维恐被嘲笑,飞快地在夏明朗脸上亲一下,火速关台灯,光速睡着。夏明朗慢慢在他身边躺下,光裸的皮肤沾着毛绒绒的料子,很软,很暖。那个夜晚月朗星稀,月光落在陆臻的脸上,亮起极漂亮的银灰色的一条线。夏明朗在午夜惊醒,身边万籁俱寂,只听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声。他缓缓地伸出手去,一寸一寸地移动,指尖触到柔软的唇,温热的气息从他指背上掠过。泪水从夏明朗的眼眶里毫无征兆地涌出来,无声无息,然而汹涌……仿佛过了那么久,那么久那么久,他终于可以确定陆臻没有死,他还好好的,在他身边呼吸着。3 陆臻在睡梦中闻到带着咸味的潮气,睁开眼竟看到夏明朗脸上有水光,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开灯,床头柜上的药盒碰翻了一地。 &ldo;怎么了?&rdo;陆臻有种魂飞魄散的错觉,这是怎么了? 夏明朗抹了抹脸慢慢坐起身,却笑,张开手臂说:&ldo;没什么,让我抱一下。&rdo;陆臻连忙靠过去抱住夏明朗,忽然又不放心。 &ldo;怎么了?怎么了,你别哭啊!&rdo;陆臻六神无主,&ldo;我求你了,你难受你告诉为什么啊,我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这样。&rdo; 陆臻觉得他都快哭了。 &ldo;没事,我只是……很高兴。&rdo; &ldo;高兴?&rdo;陆臻狐疑地想抬头,夏明朗手上加了一些力道,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心口上,陆臻安静下来,双手扣到夏明朗的腰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心跳声很热烈,兴奋的,欢腾的。&ldo;我这是高兴,真的,很高兴,非常的开心。&rdo;夏明朗握住陆臻的脖子,额头与他撞了撞,分开时各自顶了两团微红的圆斑,看起来很傻的样子,陆臻终于放心了,眯起眼睛傻笑。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像一直都不敢放松,一直都不敢相信真的结束了,一直都不敢告诉自己真的没事了,生怕还会有反复,而他,会经不起再来一次。 再一次相拥而眠,呼吸乱乱地搅在一起。 陆臻碎碎地跟夏明朗说着话,没有提过去,只是在说将来,最细小的话题,家长里短,去东湖钓鱼,去长春观吃斋菜……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夏明朗把手放在陆臻的胸口,用指尖感受那一下一下的撞击。 听说佛历苦劫而重生,夏明朗相信就算是佛也不会喜欢苦劫,然而世事总是如此,只有死亡才能让人明白活着有多好。 只是活着,就已经足够好。 生活就这样开始,最平凡的生活。 小区的后门外就是菜场,夏明朗每天早上推着陆臻去买菜,那个乱糟糟的潮湿的地方总是喧哗而拥挤,空气里弥漫着蔬菜与肉类的腥气。 洗得水亮的番茄放在白瓷砖砌的条案上,一个泡沫板上写得大大的字:我们是从乡下来的土番茄! 陆臻笑得见牙不见眼,双手比耶,强迫夏明朗用手机给他拍照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