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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麻子的遗体被安放在盛开的鲜花丛中,以供人最后瞻仰。人们流水似的,从秦麻子的身边绕过,大家的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半点忧伤,却都是瞪得大大的,因为都想看明白,秦麻子是不是最后变成了老鼠。这主要是由于外界都在盛传着秦麻子死亡之前进行了一次可怕的蜕变,——一只老鼠化蛹为蝶般从他的躯壳里钻了出来,大家都想通过自己的眼睛验证,摆在面前的究竟是秦麻子,还是老鼠。
大家显然失望了,秦麻子依旧是那个人形的秦麻子。他们想不到,秦麻子是死于他儿子的毒药,死后被他儿子敲掉了暴露的门牙,剃掉了身上的绒毛。
我的祖父雨来决定参加秦麻子的葬礼。在秦麻子死去的那天中午,他就做出了这个决定,消息瞬间传遍了爱城的每个角落。除了我的祖母米粒,所有的老鼠都感到兴奋。
我的祖母米粒躺在那里,奶着她的第二个孩子,沉默不语,表情凝重。
你怎么不说话呢?我祖父问她。
你要我说什么呢?我祖母乜斜了他一眼。
你怎么不劝劝我呢?不劝劝我别去呢?我祖父说。
有用吗?我祖母嗤之以鼻。
呵呵。我祖父讪笑两声,说,秦麻子是我们家族的敌人,他应该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他死了,你就没有了对手,你为这很忧伤么?我祖母嗤笑道。
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心里的滋味怪怪的。我祖父幽幽地说,或者我去看看他,就好了。
不是因为卖弄本事?我祖母问。
我祖父摇摇头。
我祖母再次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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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人(二)(14)
遗体告别从早晨一直持续到了中午,仍然还有很多人在门外等候着。出去的人告诉那些等候的人,没有蜕变,秦麻子还是秦麻子,不是老鼠。进去过的人劝告那些等候的,不要等候了,没有什么意思,你苦苦地等候下去,别说看什么鼠人,就连一根老鼠毛你也看不到。但是那些等候的人却根本不相信,依旧坚持着。
那天中午的阳光格外灿烂,天空湛蓝,太阳就像一枚熟透了的果子,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馨香。那些花儿沉醉在温暖的阳光里,舒展着花瓣和枝叶。花丛中间,秦麻子神态安详,仿佛陷入了一个有着金黄的丰收和温热的米酒的梦想中。
就在这时,我的祖父从那些花丛中,从秦麻子的身边钻了出来——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尖叫的,恐惧得东蹦西窜,被惊吓过度瘫软在地上的……都以为是秦麻子蜕变成了老鼠。唯一保持镇静的是秦天,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抓起了一支枪,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单腿跪下,拉动枪栓,举起,瞄准,勾动扳机——这一切都进行得不慌不忙,有条不紊。
一声枪响。
……
祖父死去后,祖母并没有因为悲伤而垮掉,她精心抚养着两个儿子慢慢成长着。所谓一代不如一代。这话在我父亲和我父亲的哥哥身上得到了非常好的验证。
我父亲的哥哥从来没有安心地去寻找过食物,不过他也根本用不着操这份心思,对于他们来说,祖母准备的食物永远是充足的。因此,他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对付那些母鼠身上,他成天围着那些母鼠兜圈子,拿出家里最好的食物去给那些母鼠献殷勤,希望能够引起人家的注意,继而博取人家的好感……他甚至趁那些公鼠出去觅食的机会,悄悄溜到人家门口,去和那些水性杨花的母鼠调情。因此,他常常被人家揍得鼻青脸肿,那腿也因为在一次争风吃醋中被打瘸了,从此落下一个“瘸子”的绰号。
我的父亲是一个老实得和懦弱无法区分的老鼠,他见了谁都是一副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样子,而且他的胆量奇小,当我的祖母外出的时候,他总是藏在洞穴里。就是藏在洞穴里他也感觉到害怕,为了驱赶恐惧,为了给自己壮胆,他就不停地自言自语。这种喃喃自语大家都管那叫嗦。我父亲对付他的哥哥瘸子也是这个手段,每当受了瘸子的欺负,我父亲总是敢怒不敢言地用嗦进行抗议。他嗦起来就像在嘴巴里含了很多个糖豆,咕噜咕噜。谁都听见了蠕动不停的嘴巴有声音传出,但是谁也无法听明白那都是些什么内容。
我的祖母为她的这两个孩子操碎了心。瘸子成天在外面因为招惹母鼠而惹祸,祖母担心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家打死,并为他的德性的败坏而感到羞辱,他毕竟是英雄之后啊,是大骨头的孙子、雨来的儿子啊。而我的父亲,懦弱而胆小,祖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