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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于是让人不安。
因为沈燏不止是手握重权的武将,他亦是皇后亲生的第二子,在梁王死去后,太子过了,就是沈燏。
都说人心最是难测的,的确。一个人少年时的轻狂通常来说,能持续多久?在昂首步入朝堂,在尝到掌握大权的滋味,在俯身跪伏于阶前,由得他人挥斥之后,还能确信这人对皇位仍然毫无兴趣么?
这话,孟僖听了都只会笑笑,绝不落一语,更何况如今在九五之尊位上坐着的素来多疑的那位!
圣上继位这几年,被封为东静王的沈燏的处境,孟僖最是清楚。但连太后都没办法调停的这份微妙,孟僖自是不能出来为他说话。而经历了这些,沈燏的想法会不会改变?孟僖更无法忖度。
去年秋初,京城中暗地里已有流言说东静王图谋不轨,然而到冬风最盛的时候,这流言却亡于弘光帝突然的怒火下,没几日,便传来东静王自临海递来的奏章——看临海已定,恳请准予回京贺母后寿辰。
这么些举动,虚虚实实,早已让人难于看清,如今又加上这些财富、华宅、珠玉宝器,但那沈盈川又并非贪图丽裳美饰享受之人,尽管听说东静王三五不时地献宝,沈盈川却只合宜地点缀,不朴素,也不奢华。
到底——
圣上那里,是否也如此不解?
“哦,爹,圣上派了东静王去芜州,但听说芜州那案子,背后不简单。”
“自然不简单。那么大规模地拐卖少年少女的罪行,行踪却掩藏得如此之好,甚至若非有人无意中挡了新任南陵刺史李赣途经芜州的车驾,朝廷大概迄今都不知道有这桩案子存在,背后当然有大人物在撑腰。”
“会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岳目前也没掌握到切实讯息。”
“爹也不知道,但三个可能:江湖邪道、芜州官匪勾结、世族作恶。”
“岳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可供搜寻的线索太少,他目前只命芜州分舵的下属严密监视各渡口及陆路行旅。”
“怎么,他有意介入这桩案子?”
“不,还没有定,但必须掌握足够的信息。岳说若是江湖势力作恶,其后极可能会与萧门冲突,不能坐等对方上门;若是芜州官匪勾结,也须防范他们败露后把罪行扣在江湖人头上,惹来朝廷跟江湖的对抗;若是世族,便要谨慎以待,倘不加节制,欺到萧门诸人头上,必定不饶。”
孟僖眸光一瞬闪过,淡淡道。
“好大口气。”
不过,那萧岳确实有这资本。
当了这么多年丞相,孟僖自然知道,朝中对萧门的查探从未停止过。虽然这个江湖势力向来没有什么特别举动,但它是如此强、如此重地镇在朝廷对面,云遮雾绕,终究掩不住山势的巍峨。
江湖么?能把这么大桩案子藏住,未必没有江湖门派涉入。芜州,听说有个精通医药的楚家,还有个与萧门、飞云山庄、龙火堡并称江湖四大家的映水楼,余下的就是些中小门派。利益驱使下,谁都有嫌疑。
“王爷能破这案子吗?”
“能不能破倒是次要,得多长时间才能了结这案子?又是什么人做的?怎样处理?这里面才有文章。”
孟夫人蹙禁了秀丽的双眉,迟疑道。
“假若……假若圣上和东静王真的起了纷争,爹,我们孟家该怎么办?”
“我们?”
鬓发已染上风霜之色,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丞相似要付以一笑,嘴角却只是扯动了下,苦涩至极。
“同母所出,俱是我孟家的外甥。所以谁都能中立,就是我们,不行!”
骄阳如火,即使是这湖心小楼,幽静中也越来越无法阻去那份来自整个天地的灼热。
孟夫人收回视线,对父亲道。
“爹,夏日冗长,且暑气又重了许多,您回屋去休息会儿吧,身体要紧。”
“也好,你也回去歇歇,今晚陪爹再说说话,明日。估计那萧泽也该遣人来接你回萧门在京城的宅子了。”
微微笑着,孟夫人答应了父亲。
两人才出了那小楼,就见孟栩从对面悠然过来。
向祖父及姑母见了礼,孟栩笑道。
“真巧啊,我才要去请姑母,却又怕扰了祖父与姑母对弈的雅兴,正犹豫呢,你们可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