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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肥前守谋叛之事,完全是无中生有的诽谤,可不愿家康来大坂城的人绝非仅有大野修理亮和土方河内守。增田长盛、长束正家、前田玄以等人也定反对家康入城。在这种情况下,高台院若真要出城,不知会遭到多大阻力呢。
“高台院,我还有一事不得不说。把西苑让给内府一事,若有人以少君名义加以阻止,您将如何应对?”
高台院似乎早就等待着他这个问题:“呵呵,长政,若以少君名义就能够阻止我,我为何还要出城?你的心蒙上了尘垢啊!”
“您这话比骂我还难受,可长政就是不明您的心思。为何以少君的名义,仍不能阻止您?”
高台院道:“长政,明日一早你把幸长带来。”
“犬子?”
“正是。到时一切都明朗了。”
“长政还是不明。”
“我想让幸长去内府处。就说,听说内府要住在石田木工头府里,我深感不安。内府肩负太阁嘱托,手握天下权柄。让一位天下人住在木工头邸内,我怎对得起太阁?故,我即刻腾出地方,让内府早早搬过来,这样也对得住太阁。如此一来,所有事情不都解决了吗?”
“可是,若是被淀夫人知道……”
“淀夫人知道义怎样?淀夫人及少君身边人若敢前来阻止,我刚才已说过了,我虽不想出城,可也没有办法。内府弹指一动,可地动山摇,即使不愿,却也不敢不让。你可明白,长政?”
长政一怔。
高台院一直面含微笑,可眨眼间,眼泪已快喷涌而出。“让你见笑了,长政。我狼狈如此……”
“不,长政彻底放心了。是啊,目前已无人能阻挡得了内府。”
“这些话我本不想说,只想一心向佛,可终还是不行,看来我修为还是太浅薄啊。”高台院拭了拭泪,强作笑颜,“我不想瞒你,长政,我想出城,实有我的打算。”
“哦?”
“其一,与其等家康赶我出去,不如我主动送个人情,请内府搬进来,实现先太阁遗愿。这样一说,家康也不好为难秀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长政?”
“的确如此!”
“其次,我这么做,人们会说,高台院不愧是太阁夫人,万事以天下为重。”
听到这里,长政热血沸腾。高台院的内心,实深深眷念着太阁。
“第三,我希望内府进城,能够使治部放弃反抗。治部的心思我明白。可是,只要其仍旧执著,太阁旧臣就会分裂成两派,互相残杀。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长政不觉掉下泪来。他只觉沐浴在朗朗光辉与沁人心脾的气息中,陶醉着,徜徉着,仿佛进入了极乐世界,耳边传来美妙的乐声,轻盈的花瓣在身边飞舞……
长政出生于江州小谷一个小山村里,父亲安井弥兵卫重继,乃一介贫穷武士。后来,他入赘浅野家,二十七年前便与高台院相识。高台院生性要强,常在大名面前与秀吉争论长短。每当此时,长政都不禁轻哂:“爱出风头的泼辣女人。”私下里,他常想此女虽有些见识,甚至有超越男人之处,但也不能插手政事。若说有人误导秀吉,那便是这个女人。可这个背地里被人戏称为“女关白”的北政所,从秀吉出兵朝鲜时起,却忽然变了一个人:先前的犀利泼辣不见了踪影,她变得平和安宁,有时甚至让人觉得愚钝。因此,长政以为,太阁故去之后,高台院很快就会衰老,可没想到她早已步入长政不解的世界。如今的高台院,早已超然尘外,巨城大坂、五奉行等早不在她眼中。
丰臣氏诸人中,能够与家康抗衡的大概只有这一个女人。此次前来,长政本想让她帮着斡旋,不想竟有意外收获。“弃城”背后隐藏之义,大大出乎长政预料。他身为五奉行之首,此前竟连丰臣氏如今所处位置都未认清,只会因家康日益增长的实力坐立不安,却看不到大坂城已根本无力抵御家康。即便在这种情形下,高台院仍能从容把西苑让与家康,这是多么缜密、谦逊又勇敢的行止!如此一来,家康会反省,治部也会有所警醒。
为了让治部觉醒,长政也该果断采取行动了。既无法与家康抗衡,就该断然隐退,还要巧妙地把高台院之意转告前田利长。一旦让治部挑起事端,局势就会如高台院所言,太阁旧将四分五裂、互相杀戮,结果进一步削弱丰臣氏的实力……长政喃喃道:“天终于亮了!”
话音刚落,连他本人都愣了:太阳不是刚刚落山吗?
第四章 箭在弦上
近江犬上郡境内正法寺本堂,其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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