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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溅泪道:“我知道,这几天武林中有头脸的人物都赶来了,方圆数里的农家、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你身负恶名,怎能随意现身寻找住处?你又是那么骄傲,从不肯易容换名。前几天天气很好,你自可随便找个地方安身,可是今晚如此风雨,你却到哪里暂避?”犹豫了一下,上前一步用手中伞去遮他。白无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低声道:“花姑娘——”
花溅泪笑道:“你是我师兄的朋友,你的师承又与我冷香宫有极大渊源,我也算你的师妹了。走吧,这会儿镇上的人都睡下了,我带你去换件衣服。何况,这里离镇还这么远,你就算帮我师兄护送我回去好么?”
白无迹又怎能说不好?尽管他想说“不”,可喉中转了几圈竟总也说不出口。何况,在他内心深处,他是不是真想说“不”呢?
她的伞终于遮住了他。两人在一把伞下往回走去。两人都本能地离得较远,反而都被淋了个透。走了半晌,谁也找不到一句可说的话。白无迹低头前行,闻着她身上那隐隐的幽香,心中什么滋味都有也什么滋味都无。蓬莱岛上那众多美丽温柔的女子都痴痴地爱着他,他一个也未动心,到了中原,却稀里糊涂地爱上了这个心已另有所属的人。
花溅泪也只是低头默默前行,心中暗道:“今天我是怎么了?云飘去赴约吉凶未卜,我却在这里同白无迹共伞同行——唉,若是被人撞见,我可是百口莫辩了!”雨更大了,山路却转窄。两人只得靠近了一些,心中都平添了几许矛盾和惶惑。
待两人身影远去。那落拓的中年人从林中一跃而出,往天都峰上疾掠而去。
峰顶木屋内,宋问心尚未安歇。她不安地在屋内踱来踱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不时在窗口停下,向外张望,却惟见满天剑雨。白天,李思卿遵她之命在山上守了一天,却一无所获。那个年年会在她的生日悄然来看她的人一直没来。晚上她特地将所有弟子都支开,自己一人在屋中苦等。
她忽地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唉,这么大的雨——他一定不会来了——”蓦地,她神情一震,猛地冲到窗前。风雨声中,分明又传来了一缕缕熟悉的笛声,悠扬,婉转,似乎有着无尽的相思,又有着无尽的怨意。正是一曲“长相思”。
她第一次听到这笛声之时已是快四十年前。那天,她独自前往钱塘听潮,却见一个英俊少年正悠闲地坐在岸边吹着紫竹笛——几年后,他们成亲了。又过了五年,他出走了。从此音讯全无。然而每年她的生日之夜,他总会来为她吹上一曲长相思,却从不现身与她相见。她若要循声前往,她进一步,那笛声便远一步。她只能听到他的笛声,就是不能见到他的人。笛声清越,风雨声虽大,却怎么也掩不过那缕笛音,反而衬得那笛音更加凄美。
宋问心心潮澎湃,多少次冲动地想冲出去,却终又忍住,泪水无声流下:“欧阳,你果然又来了。可你为何仍不肯见我?你既不肯原谅我,又何必每年来给我吹曲子?你若肯原谅我,又为何不与我相见?你就这么恨我么——欧阳,雨这么大,你在何处吹笛?唉,你是故意来折磨我的么——”
笛音渐渐低了下去,逐渐不可闻,想是一曲终了,吹笛人已顶着风雨悄然远去。
萧雨飞推开半掩的门,踏了进去。忽然一惊呆住。
禅床上盘膝坐着一个须眉尽白的老僧,浅灰色的僧衣上有一团殷红正在一圈圈扩散。他左胸上赫然有一细小剑伤,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一柄三尺青锋横放榻前,上面却只浅浅一抹血痕。智慧大师怒目圆睁,却端坐蒲团上一动不动,显然被人点了穴道。
萧雨飞一步跨了过去,出手如风,解了他的软麻穴与哑穴,又迅速点了他伤处四周的穴道。但那一剑竟是穿心而过,纵使点了穴道,殷红的血仍是不停涌出,淌落在榻上。
萧雨飞见那剑十分眼熟,提起剑柄一看,上面果然刻着两个熟悉的纂字:断肠。他心知不妙,却来不及细想,抱着智慧大师,一手按住他胸上创处,一手抵在他背心处为他渡入内力。智慧大师喉头微动,似是有话要说,却连嘴唇都已张不开。萧雨飞脑中念头飞转,道:“大师,凶手可是谢谨蜂?”智慧大师圆睁的双眼突然充满焦虑,奋力说道:“他就是——”声音却细如蚊蝇,模糊不可辩。
萧雨飞急道:“他是谁?是谁?”智慧大师却已没了声息。萧雨飞不停地渡入内力,心中狂叫道:“智慧大师,你不能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