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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排骨筋筋骨骨,鱼呢,散发出倒胃的腥气。一份酸辣米粉,汤红红的浸满了酸豆末,米线很烫,几乎落不得口,然而味道并不见得也这样叫人急迫。几筷子划拉过,就吃不下了,并不感觉到胃部的饱暖和满足。小吃店的食物,从来都是这样,满当当的一碗,貌似忠厚,却中看不中吃,在滋味上是完全不用心的粗糙。通常是这样的午夜,她凄凉地吃着一份外卖,掏出手机,不需翻号码簿,手指便认得出拨号键,流利地拨出雷灏的手机号码。她心里明白她的无聊。打通了又能怎样?他不敢不接的。然而,照例三言两语就会吵起来。她半夜里打过去,存心了就是为吵架的。她气势汹汹地问他在哪,办公室还是别的哪里?他不管在哪儿都是欠她的,在午夜里二人天各一方,无论如何要吵要骂的。不吵架这一个长夜她如何泅渡?偶尔,他的手机不在服务区,无法接通,找不到他,她更加的不甘心了。遥远的,千万里之外的北方午夜,此时朔风横吹,落叶撒满大街。她对那城市充满遥控失当的日夜焦灼。
犹如伤寒发作,每晚她都要闹这么一场,那一阵焦灼索命似地发作过去了,也就平静了,乏了,懒得洗脸,懒得收拾碗筷,快餐盒一推,擦擦嘴巴,便在床上放平自己折了一天的身体,睡过去。常常睡过一觉,凌晨黎明时分她再醒过来,收拾桌面,冲凉洗脸,收拾桌面上的文件,纸笔。明明的心里,着实是惊异的,惊异着职业女性的生活就是这样忙碌,这样索然的忙碌么?一个人加班到深夜,吃一碗辣油面条。这碗面落肚,肝肠郁结,一觉乱梦,明日接着上班。
这一日,她得到任务去采访一个桥梁事务所。他们负责制造过海大桥的项目,与香港接轨。事务所内,人人对着电脑,或者围在一面显示屏前开会,明明和她的同事,扛了摄像机,在办公区内,四处拍照。拍会议,拍日常工作。人人都经过镜头,负责人出来说话,阐述这个项目的意义,技术上的先进细节,说着,引了摄像机走到一间办公室,靠窗的桌前坐了一个人,伏案做事。领导尊敬地介绍那个背影:这位是我们的总工程师,勘测和绘图的负责人!那个背影回过头来,是一张眉清目秀的脸。白天的阳光里,冷意的气宇轩昂,他没抬眼看摄影机,手里握着一只绘图笔停在一叠文件上,对那位领导和气地笑一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接受采访。那天的采访里,项目负责的官员们都一一到访。忙乱里,明明从人堆里退出来,轻轻地走回方才的办公室,看见那扇虚掩的门,书桌前坐着的那个男子,凝神看着桌面的一片文件,嘴里叼着一只铅笔,低垂着眉目,神情静穆如处子,他并没有发觉门外有人,有一个女子,一双眼睛。他身后的窗子是岭南的炎夏,阳光落在绿树上,风烁烁地闪耀着光斑,九重葛的红花烁烁地,象野火烧。明明从来没有看见,荒凉的热太阳下,这么安静的一个人…在她的注视里,真的清好。那人抬起左手,取下嘴上的铅笔,明明脸一热,赶紧从门外销声匿迹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月明荞麦花如雪(29)
彼时,她已经太疲劳太辛苦了,和雷灏,已经把她整个人耗得七七八八了。他常常来看她,得一点空闲,他就会飞来深圳。而明明呢,总是在他那头搭乘的航班起飞的时间,就往机场赶去。当雷灏在出口的人流之中,醒目地走出来,她纠扯许久的心,似乎才安稳了下来。似乎失眠得太久,劳累得太久,熬煎得太久,此时终于有了疲倦的睡意,这倦怠是安全的。他这个人终于来到这里,归她所有了。他走到她面前,眼睛一直紧紧的揪着她,伸手揽过她这么个小小的人,拥在怀里。他们都彻骨地思恋着彼此,那种长夜无尽的思念,象死亡一样。他们好不容易才见了面,在机场就交上火。每一回明明都问道:“你是不是不再走了?”
无一例外的,是令她失望的沉默。一次一次,这失望令她寒心,雷灏近乎求告地看着她苦笑,他的笑很苦很苦,可越苦就越触怒她。她明知道他在北京的日子也不好过,公司里永无休止的压力,家里,她走以后,他大抵也躲无可躲地回家去,那头也不会有好日子给他过。他面容瘦削,长期处于斗争之中的精神矍铄。这种失衡的生活令他和明明都变得脾气不好。
“为什么?我走了这么远,兜了这么漫长迂回的圈子。我一个人已经用尽了全力,为什么,你只是想不出办法?”
“不要总是咄咄逼人,明明!”雷灏的语气,也是哀恳的。“我已经站在这里,在你面前,你为什么总当看不见?”
“我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撑不下去的。你一定不知道,一个人在这样的城市,多么残酷……我一个人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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