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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层覆压下来,降落幽晦的光,和漫天烟雾般的雨丝。从枝头沥沥地落下水珠,群山成了晕开的墨,辨不清形貌。雨顺了浅白的手指淌着,漉湿了袖口装饰的孔雀翎。弁袭君将暗红色的玉佩收入怀中。他用手指细细拨着襟上沾成一片的丝穗,看上去如同一只栖在汀洲梳理翎毛的水鸟。玉佩是他从医天子手中取来的,也并没有花费什么气力。对方擅医擅画,可惜并不擅武,只是现在幕天席地的,他是否仍在雨中昏睡呢?弁袭君这样平淡地想道。先前更多的时间,是花在了等待上。弁袭君追上医天子,同他一并进入了蒲公英田。那些长在道旁屋后的小小植株,居然长满了这片田野,想必很需要花费一番心思。现在的季节正适合开花。满地皆是生着细细绒毛的浑圆花盘,虽然小,但胜在数量繁多,看去既显眼,亦别有一番可爱。只是这些细小的草木,似乎更适合落在篱间埂上,在为人发现时变作一种惊喜,若是起了风,也如同柳絮一样飘飘扬扬地散开来,不知落定在哪里。画眉原本很喜爱对着开花的蒲公英吹,再用手捉着那些散在半空的白絮。那时她还很小,自然有孩子的脾性,只是再长大一些,就不爱做这样的事了。他自然以为妹妹是不像以前那般幼稚,只是有一次画眉蹲在田埂上,轻声地问他,这些花都要飞去何处,他们兄妹又要往哪里去呢。原来是同情,又或是感伤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的弁袭君给不了妹妹什么承诺,只是说有朝一日,必然能寻到一处乐土,让他们安身立命。这话似乎是实现了,他带着画眉进了逆海崇帆,又看着这朵自己栽种起来的小白花落进了杜舞雩的掌心,可惜这都不能长久,很快的就枯萎了。而那片所谓的乐土,却成为了滋生罪孽的恶壤,自然落到了崩碎的结局。最终能容纳画眉的,也不过是河畔一抔矮矮的坟土,更讽刺的是,促成这一切的,依旧是自己。他知道,是自己亏欠了妹妹。弁袭君站在树后。树前的医天子仍在墓边絮絮叨叨地讲话,他似乎喝得有点多,想要伸手去摸那块墓碑,可惜不慎栽倒了。雪似的衣衫沾着泥土,头发蜿蜒在地上,遮不住满面的愁绪。他说自己爱慕着那个求而不得的人,说自己感到嫉妒,明知道是错误,依旧无法克制。风吹起浅白的蒲公英花朵,它们纷纷落落地散开来,似乎盼望着降在地上,只是风依旧断续推搡着,让它们不得不向前飞去。天色越发的暗了,云层压在树梢上,从那之间似乎落下模糊的光,如谁怜悯的视线。弁袭君从树后走出,看着青年醉倒在坟前,双颊绯红,神态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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