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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扇尚且怔怔然地,愈想愈觉得这女主人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一般,心中预感不祥得很,正欲张口说些甚话,却听得流珠吩咐,教她备车。弄扇连忙应下,但仍是倍感疑惑,轻声问道:“这么晚了,二娘打算去哪儿?”
流珠一笑,道:“去见鲁元公主。她那里白天贵客盈门,高朋满座,若想与她私底下说些体己话儿,非得这时候去不可。”
弄扇这才安心,连忙强自压下心头不安,露出殷勤的笑容来,应了声好,手脚麻利地去寻车夫。
画梁疏影按红牙,光入花丛比桂华。时伴琼筵翻广乐,乍浮纨扇隔轻纱。待流珠入了公主府中时,便见风恬月朗,芒寒色正,四方庭院之中,一人身着华服,发髻高盘,手持梅花折扇,盘腿而坐于席上,时不时轻酌一口杯中杜康,不远处则有一美婢环拥琵琶,含颈而弹。
那女子眉眼英气,偏又美艳至极,宛若五月榴花,照眼而明,令人望而不敢小觑。流珠莲步缓移,走到鲁元身侧,屈膝而坐,自环伺的婢子手中接过玉白酒壶,轻挽衣袖,露出一截雪白藕臂,为鲁元缓缓斟满酒杯。
鲁元红唇勾起,挑起英眉,平声道:“诗曰:美人美人劝我酒,有客有客听我歌。眼下我身临其境,不由叹道好一番景致。”
流珠与她亲近,便笑道:“那公主便歌上一回罢,何如?”
鲁元朗声而笑,并不推脱,只伴着琵琶声,张口吟了一曲《夷山醉歌》,歌曰:“人生在世不满百,纷华过眼皆成灰。……美人美人劝我酒,有客有客听我歌。须臾客醉美人睡,我亦不知天与地。呜呼再歌兮无人听,月自落兮酒未醒。”
她那音色,介乎于男女之间,反倒有种别样的美感。流珠一听,由衷而赞,两人对饮数回,流珠仿佛不胜酒力,雪白面色中酡红渐现,愈发妩媚娇柔,褐色的眼儿也逐渐半眯了起来,人也仿佛没了力气,生了困倦之意来。
鲁元望在眼中,面上带笑,心中却暗道:这阮二娘的酒量,向来不错,在她面前起初还稍加遮掩,后来倒也不掩饰了。现下她这般装醉,只怕是想要借故留下,有要事相商,又唯恐旁边有谁人的探子,隔墙有耳,将话听了去。
她阖了阖眼,便温声唤来婢子,交待道:“二娘中酒,无力行走,今日便住在府中了,你且去和二娘的家仆说上一声,教他们回去便是,明日二娘酒醒了,我自会送她。”
婢子连忙应下,缓步而去。鲁元搀扶着阮二娘,笑道:“几番邀约二娘住下,这一回,总算如了愿,实是让我苦等。”
流珠摇头而笑:“这就要让儿睡下了么?儿还不曾全醉,想与公主在内室里玩几回博戏,之后再歇下。”
鲁元心中了然,一面命婢子去拿棋盘,一面扶着流珠入了厢房。二人褪鞋脱袜,上了软榻,就着小桌,玩起了博戏。几轮过后,流珠见婢子皆已褪下,犹豫着是否要启唇开口,便听得鲁元放下棋子,慵懒而笑,温声道:“二娘不用再这般小心了。我行事谨慎,虽故意留了几个探子在身侧,好让皇兄安心,却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听去甚要紧事。”
流珠这才安了心,只用指肚微微摩挲着棋子,垂眸笑道:“公主是明白人,儿自愧弗如,做不到公主这般慎重。现下有桩事情,实是让儿为难。”
“何事?”鲁元半眯起眼,饮尽盏中浊酒。
流珠睫羽微颤,缓缓道:“公主该是省得的……陛下,欲图谋害皇后。而儿,不自量力,想要试图一救。”
鲁元果然并不惊奇,只揉了揉眉心,随即缓缓笑道:“这并不是件容易事。你且说罢,想要如何让我襄助?”
若少了鲁元帮忙,这事必不会成。流珠此番来求她,也是兵行险招。
她稍一沉吟,便将萧奈所说的计策,含糊地讲了出来,只在需要鲁元帮忙之处,刻意说得明白了些。鲁元听罢之后,暗叹流珠对她防心颇重,面上则平声道:“或可一试。只是,最麻烦的,并不是后面的几番行事,而是在说服皇后这一环上。”
鲁元公主稍稍一顿,摇了摇杯盏中的酒液,低低说道:“皇后对于官家的情意,你我皆知。饶是你将整番事情前前后后告知了她,她也有可能觉得你是在挑拨诬陷。比起你,她定然更信官家。你对她说,她的子嗣为皇兄所害,自己亦为皇兄所下药,而在她尚且一无所知的境况下,她的爹娘惨死,家门败落,她只怕会觉得……你是在骗她。”
流珠一怔,暗想道:鲁元确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