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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神,朝三妮子凄凉地一笑:“没什么,我一时失了手……”说着俯下身去,一颗一颗地捡着满地的香榧。她知道,这一颗颗的香榧,就是佑生写给她的字。
不多长时间,三妮子就把店里的大小事摸熟了。三妮子跟香榧长得很像,只比她稍稍瘦一些,是个机灵鬼。香榧才点了叫她来。香榧要她负责柜台,自己就一心带着伙计在后面房里制菜。有时苏先生来了,她也顾不上出来,就要他在柜台前坐着,要三妮子陪他说话。
那些天苏应祥来得比较勤,香榧也没在意,还是照例在里间忙着,又要三妮子陪他。等忙完了一阵,香榧再从里间出来时,发现苏先生的眼神有些异样,再瞧着三妮子赧红的脸,她一下明白过来了。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就把苏应祥叫了来,跟他谈了此事。苏应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苏应祥和三妮子举行婚礼的那天,香榧喝了好多的酒,后来还是桂珍硬性夺了她的酒杯,才得以收场。
徽香园渐渐做出名气来了。香榧又准备扩大铺面,除了制作腌酱菜,还兼营一些徽式小吃。但三妮子怀了孕,帮不了她。这时她又想到了佑生,再三思量,终于鼓足勇气给佑生写了一封信,要他再来汉口。久久不见回音,却等来了他的堂弟。他兄弟告诉香榧,佑生上齐云山采药为伢治病,不小心从崖上摔了下去,瘸了腿,不能再来了。香榧听了这话,便一下瘫倒在地,半晌,才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徽香园扩建完工的时候,三妮子也临产了,两天后生下了一个女娃。香榧瞧着毛头那粉嘟嘟的小脸,又想起她自己的那个孩子,如果她在,也许会叫姆妈了吧。心里一阵疼痛,才觉得自己活得太孤单了,又牵枝蔓藤地想了许多,陡地触及到心底里的那个惦念,便不可抑制了。那一天,她突然对三妮子说:“你坐完月子,我就把徽香园交给你了。”三妮子眨巴着眼问:“姐,为什么呀?”香榧微笑道:“到时你就会明白的。”
从那天起,香榧就开始数着日子。她在桌上放了个玻璃瓶子,每过一天,她就把佑生带来的那一袋香榧拿一颗放进去。那果实在瓶里一天天地增加着。她有时把玻璃瓶子移在太阳底下,看它闪着奇异的光彩,她又会想起那个梦来。渐渐地,那一颗颗香榧就在她眼里幻化成一幕幕故乡徽州的影像:巍巍的齐云山,长长的牌坊群,高高的马头墙,还有浅浅的碎月滩……她好像也飞回到了那里,和她思念中的佑生团聚了。
香榧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上了一条去往安庆的船,另一条木划子却刚刚到岸。从小船上走下一位爽利的女人,她是刚从襄河回到汉口集稼嘴的廖玉春。
第五章 夏家客栈的女人(1)
一
那时正是早上八点钟的样子,集稼嘴一长街的排门都吱呀吱呀地打开了,初夏的太阳出来得早,黄灿灿的光影从朝阳的屋檐一直泻到青石板路面上,林啸走了一会就感到有些燥热了。这大汉口真跟襄河不一样呢。暖风中一阵花香飘过,他才注意到夏家客栈就在跟前了。再一抬头,便瞧见穿着洋红绸褂子,头插栀子花的廖玉春倚在二楼的雕花窗户前,一边翘着兰花指吸香烟,一边跟街对面杂货铺的老板娘嘻嘻哈哈地拉着家常。
林啸略一迟疑,也没去打扰她,跟身边的小李使了下眼色,就直接进了客栈,正在厅堂迎送客人的伙计阿三一见他俩,先是一惊,马上又绽出笑脸道:“林先生来了!”林啸朝他点了下头,阿三忙把他俩往楼上引。走过一个窄长的过道,就把顶头的一间房门打开了。
两人坐下,阿三便要下楼给他们端茶水,被林啸按住了。一看林啸的脸色,阿三也忐忑起来,便问:“今天来是……”不等林啸回答,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阿三马上堵在门口,紧张地注意着门外的动静。这时就响起廖玉春那柔亮的嗓音:“阿三开门,是我呀。”
人还没进,那栀子花的香气已经飘了进来。
“哎呀,我晃眼见林先生来了,一看果然是,怎么先不招呼一声嘛。”她笑吟吟地说。
林啸欠了欠身子:“事情有点急,就没跟老板娘打招呼了。你还好吗?”
“好呀,好呀,你派了阿三来,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说着要给他们拿烟抽,被林啸谢绝了。廖玉春见他表情严肃,也噤了声,忙找个椅子坐下。
林啸瞥了她一眼,然后低声道:“出了点岔子,宝生让日本人抓去了……”
廖玉春顿时惊叫起来。
“两天前派他和另一个队员到汉阳蔡甸察看鬼子的据点,不料在路上碰到一小队日本兵,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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