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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官的麾下有三个得力的部下,除了李忠之外,分别是林福林振祖和张弘张子大。林福身手敏捷,得个诨号叫“深山猴”,善使一杆长枪更精通操炮之术。张弘则是力大如牛,臂力无穷,被人唤作“铁骨张弘”。
这一趟出海,他们从平户出航,将倭国的白银和少量货物运到福建,办了大宗的丝、瓷等物转往吕宋交易,然后再由吕宋回航。他们一行两船,在吕宋抛掉了货物并换回佛郎机人的白银之后,从吕宋放洋一路北上原本顺风顺水,却不料突然遭难被红毛袭击。
李一官记得十分清楚,红毛船是在黎明时分发动袭击的。此时正值两班水手交班,又是人最为困顿警惕最低的时候。而且因是月初,天上月光不明,红毛船正好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靠近。否则,李一官再如何也不至于被人打一个措手不及,不但几乎拼尽了船上所有的人最终还被红毛俘获。
这次遭遇,在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听李一官呼唤,张弘极为颓丧地干笑了一声,林福则淡淡地回应了。知道身边几个大将安然无恙,李一官顿时放下心来,不论遇到怎样的危险,只要这几人在一切皆有希望。
“眼下是什么日子?”
李忠答说:“咱们遭袭是六月三十①,如今却不知是何年月了。”
李一官闻罢也不再问。身下的船体随波起伏,李一官安静靠着,不再想任何事情。很快,疲惫再次袭来,他渐渐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从头顶传来的脚步声将李一官唤醒。
他稍稍转动发酸的脖颈,目光则不由自主地向那脚步声追了过去。右前方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接着,一团昏黄恍惚的灯火探了进来。尽管灯光昏暗,但李一官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对光线极为敏感,借着微弱地灯火,他迅速向周遭看了一圈,原来自己是被关在一只铁笼子里。锈迹斑斑的铁笼内,横七竖八躺足足躺了十余人,而对面不远处则另有一只笼子,同样锁了一些人。
此时,那处昏暗的灯火已从舱顶降了下来。李一官看得明白,只见几个红毛顺着一只梯子下到甲板,然后向自己走来。那端着灯火的一个男子,头顶上分明挽着一个汉人的发髻,便听那人口操汉话说了一句,“出来!”
牢门哗啦啦打了开来,几个红毛操着刀枪戒备,那汉人则拉开牢门。
李忠和张弘已经站起身来,他们一左一右将李一官搀扶起来,向牢门走去。李忠打头步出了牢门,张弘与林福将李一官护在当间,跟在李忠身后也出了去。他们顺着灯光的指引,在红毛的监视下走到木梯。
李一官被夹在张弘与林福中间,爬出舱口便有一方刺目的阳光,从上一层甲板穿过,照在眼前不远处。眩目的阳光使得李一官头脑发昏,一时竟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他正要抬手遮挡,却只觉背后被人猛推了一把,直接撞在了前方林福的背上。林福也是意外没有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李忠和张弘则齐齐向李一官身侧的一个红毛看去。他们自然是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此时此刻,纵然胸中燃着一把烈火也只能咽下了这口气去。
张弘轻轻将手搭在李一官的肩上,微微推着他走进了那一方阳光。李一官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呆得多久,暮然暴露在眩目的阳光下,顿时觉得胸中血气翻腾,头昏脑胀。他的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紧紧闭上,只是搭着林福的肩膀走了几步,待他稍稍缓过神来,已经站在了露天甲板之上。
李一官抬头仰望,看到日头正挂在天顶,正是中午时分。稀稀散散的几朵浮云在头顶漂浮,隐约有一只鸥鸟在云隙间穿梭。原来这人间与地狱竟是如此贴近!站在甲板上,海风拂面吹过,李一官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慨生命可贵。
可惜生的喜悦只如沧海中的一叶孤舟,转眼之间便没入滔天巨浪之中。李一官四目所及只有海天苍茫一片,天上虽有鸥鸟间或出现,却绝然不见陆地的踪影。这条红毛传前后三支桅杆,巨大的风帆正吃足了风,带着船只破浪而行。红帽船体两侧各有大小火炮数门,十余个红毛端着火枪握着刀斧严密监视着他们。有两个红毛走上前来,将李一官等人双手捆了,十余人首尾相接绕着一根桅杆围做一圈,然后驱赶着他们挪动脚步围着那桅杆走动起来。
几个红毛从他们方才出来的舱口拖出来几具尸体,每具尸体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到面容,但是从装束和发式来看却都是汉人的打扮,而有些尸体的大腿和臂膀的位置则缺了一些血肉。李一官不敢深想那些血肉现在何处,只眼睁睁看着红毛将尸体胡乱捆在一处,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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