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下(第1/4 页)
“娘娘莫怕。”
严宵寒从门外走进来,朝她行了一礼,让元振把门关好,自己走到御榻前,低头查看长治帝的情况。
傅凌认出了严宵寒。她对这人的观感十分复杂,知道他曾帮过自己,但又痛恨他玷污了自己的兄长,更兼做贼心虚,因此口气稍显冷硬慌乱:“你来干什么?”
“来帮您一把,”严宵寒平静地道,“您是太子的母后,还是不要沾上弑君这种污点比较好。”
傅凌愕然:“你……”
“娘娘忘了?您身边有微臣的人。”严宵寒掀开香炉盖子,洒了一把新香进去。然后不疾不徐地解释道:“哪怕不用您动手,皇上的大限也在今晚。这等遗臭万年之事,让臣来做就行了,别脏了您的手。”
他说话的语气神态有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可靠感。傅凌怔怔地盯着他身上的孝衣,不敢置信与恍然大悟同时浮上心头,喃喃道:“皇上的病……是你一手策划的?是为了……他?”
清冷的香气随着兽口轻吐的白烟弥散开来,冲淡了屋内腐朽的药气与融融暖香,人仿佛一下子从屋子里走到冰天雪地之中。
榻上的长治帝四肢痉挛,呼吸急促,喉间发出“嗬嗬”的痰音。
“是为了他,不过不全是因为这次的事,”严宵寒微笑道,“娘娘没发现吗?皇上自从到了京城后,就再也没有过子嗣。”
自从出了薛淑妃那档子事,严宵寒就意识到长治帝是个靠不住的薄情男人,皇后和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于是在长治帝回京之后,他开始暗中令元振在皇帝的茶水里下药。
时人以饮茶为风尚,长治帝尤其爱茶,元振正是靠着一手泡茶的好手艺得了皇帝青眼。严宵寒给他的是一种与茶叶形状极其相似,连气味也相似的草药,有毒性,易杀精。长治帝喝了好几年这种“避子茶”,果然一个龙种都没留下。
此药本来有强心之效,配上严宵寒刚刚点的紫述香,便容易致人产生类似心疾的症状。御医诊不出中毒,仍给长治帝服用强心药物,无异于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久而久之,病越治越重,到现在这一步,已是回天乏术,只是苦捱日子罢了。
严宵寒原本打算缓进,等太子长大一点,再让长治帝罹患心疾而死,可他低估了薛升和长治帝的野心,更没料到傅涯会跳出来横插一杠,直接把局面推向不可挽回的境地。
好在,他最擅长的就是绝地反击。
“夜还长,我在这里守着,娘娘先去歇息,明天还有的忙。”严宵寒转头对门边默不作声的太监道,“元振,送皇后去偏殿。”
雪仍在下,最深的夜色已经降临,再过不久,就该是晨光破晓,雪霁天明。
傅凌被不由分说地“请”进了偏殿。她和衣躺在榻上,万千思绪在脑海里滚成解不开的乱麻,直到快天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远方似乎有杳杳钟声传来,她在梦中一脚踩空,心中“咯噔”一下,猛地醒了过来。
四下里一片静寂,外头仍是黑沉沉的,傅凌从榻上坐起来,呼吸凌乱,感觉自己心脏仍在不受控制地狂跳。这时外头有人轻轻敲门,元振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娘娘可醒了?严大人打发奴婢来问,您可还要见陛下最后一面?”
傅凌如遭雷击,眼中毫无征兆地滚下两行泪来。
她喉头酸涩,强忍着哽咽着道:“公公稍等,这就来。”
等傅凌收拾停当,来到主殿时,长治帝已陷入昏迷,御榻边围着不少人,太监、起居郎、御医,唯有严宵寒远远地站在一旁,容色寡淡,事不关己,在这关键时刻反倒在走神,像个局外人。
众人行过礼后,让开一条路,傅凌跪倒在御榻旁,含泪唤道:“皇上……”
长治帝眼皮微微一跳,似乎对她的声音有反应,可始终没睁开眼睛。傅凌将他枯瘦的手攥进掌心,泣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教导好晖儿,不负陛下殷殷期盼。”
长治帝的手指在她手中抽动了几下,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据说人死前都会有一段奇迹般的回光返照,然而御医屏息静待片刻,长治帝终究没有再清醒过来,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停止了呼吸。
“娘娘节哀。”
不知过了多久,严宵寒走上前,在傅凌背后轻声道:“皇上驾崩了。”
此话一出,养心殿内所有人齐齐跪倒在地,严宵寒见傅凌还在发愣,只好出声提醒道:“娘娘?”
傅凌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眨掉了眼角最后一颗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