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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松软的枕头上,脸上显出子荣母贵的光晕。阿莱从门缝里伸进小脑袋,又哐当一声关上门,一溜烟似的飞了,小家伙准以为爸爸这次是来接他回去的。
阿勒腾别克用油光光的袖口,抹去流出老长的鼻涕,挤上前来凑热闹:“塔贴,给您老人家道喜了,你看看叶森别克大哥多有出息呀,我们都跟着他沾光。”他虽在说着话,目光却始终离不开桌子上的那几瓶酒。
招待儿子的只是一盘手抓肉,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要是搁在别处,赶上这种光宗耀祖的喜事,怎么还不得好好热闹几天。倒不是说人们不把这当回事,而是牧区实在没那个条件。
席间,不甘寂寞的阿勒腾别克又嚷嚷起来了:“喂!歌唱家,给我们尊贵的客人来上一段呀。”
人们纷纷叫起好来,在单调而乏味的牧放生活中,牧民们聚在一起的时侯并不多,因此,无论谁家来了客人,左邻右舍全都不请自到。牧区比不得城里,楼上楼下地住着却行同陌路,更别说开门迎客了。
依曼拜也不谦让,他擦一把粘满油腻的胡须,调一下琴弦开口唱道:
雪白的毡房哟雕花的新床
我等着我的新娘哟共度良宵
备上金鞍的黑骏马哟
你驮上我的美人哟
千万莫走错了家门
…………
坐在矮炕中央的叶森别克,显然已无法适应这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了,他不停地捶着大腿,耐着性子随人们拍几下巴掌,实在觉得无聊了,他便与阿勒腾别克搭起讪来:“还一个人过呢?阿勒腾。”
“这不挺好的嘛,你说就我这个身子骨,就是有个女人也干不成啥事喽,你……”
叶森别克皱皱眉头,赶紧打岔:“参加什么组织了吗?”
“还参加组织呢,快别提那些个什么组织了,你是没见城里那些个组织了,一个个真他妈比土匪还野蛮。”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群众组织怎么就成了土匪呢,革命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不来点真格的怎么能行。”叶森别克既失望又恼怒地说。
“那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招谁惹谁了,那帮狗日的你说有多嚣张吧,上来二话不说,一枪就把我们的马给撂倒了,满满一爬犁东西,硬是一根针都没给我们剩下,我们差一点连小命都搭进去了。”一提起那段伤心事,阿勒腾别克就火冒三丈。
“你们不是说马和爬犁都……”正忙着端茶倒水的古努尔刚说了半句,就被丈夫的干咳声制止了。
“别装神弄鬼的,以为我听不见呀。老大,你不是革委会的领导嘛,这事你可得管管,我们辛辛苦苦供他们吃喝,不说个谢字也就算了,总不能吃饱喝足了,就跟疯狗似的见谁咬谁吧。”
“噢,我知道……”叶森别克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让他始终不能理解的是,这些天性善良的牧民,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不曾有过一句怨言,可面对史无前列的*,他们的反应为何如此冷淡,甚至惟恐躲避不及呢。归根到底,不能把责任归罪于群众,根子还在干部身上。
想到这些,这个刚刚上任的新官迫不及待地对弟弟悄悄说:“你也是有文化的人,作为一个基层领导,我看你现在是不是有点麻木不仁了?”
“是嘛!那请首长提出宝贵意见?”阿斯哈尔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老大不小的人了,就没个正经的时候。让我无法理解的是,现在全国上下的革命形势是一浪高过一浪,而你这里咋就没一点动静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12)
阿斯哈尔沉不住气了,他的脸色陡然一变:“你想要什么动静?啊!让我把牛羊全宰了,也组织一个什么草原敢死队去参加武斗,去夺取政权吗?”
“你曲解我的意思了。”
“我没有曲解你的意思。你看看现在,工人不做工,学生不上课,如果我们也扔下放羊鞭,人们不就都喝西北风去吗?”心里有话不说出来,那不是阿斯哈尔的性格。他兜头给刚进家门的哥哥浇了一盆凉水。
“群众的抵触情绪,跟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有着直接的关系,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你说得一点没错,我不但有抵触情绪,我还有恐惧心理呢。”
“你怎么会有恐惧心理呢?”叶森别克惊谔不已。
“大道理谁不会说,可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你了解下面的情况吗?你知道老百姓现在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吗?如果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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