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2/4 页)
,风可以把它吹到茅坑里,雨可以把它砸进烂泥里,最后连影子都找不到。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孙朝阳算是个猛人吧?死了,只找到身子,连脑袋都不知道丢在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什么?因为他跟这片树叶一样,脱离了大树,脱离了阳光和雨露。”
我听得云苫雾罩,心凉凉的:“远哥,孙朝阳是不是让胡四他们给杀了?”
杨远冲天吹了一口气,话说得莫名其妙:“刀上舔血,死无葬身之地。”
外面在打闪,闪电扑进来是红色的,红色的闪电亮得很慢,它好像要跟里面的灯泡比试耐性,是一点一点消失的。黄色的灯泡被红色的闪电击过,似乎失去了它应有的光芒,变成了一挂黄忽忽的屎一样的圆球,发出的光亮很悲怆也很无奈。号子里突然又亮了,那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划过。我害怕他继续跟我说他爹和他弟弟的事情,他一说到这两个人便会使号子里的空气沉闷起来,感觉很差。我瞟了窗外一眼,随口说:“远哥,外面要下雨了,直打闪呢。”
杨远似乎不知道刚才打过闪,蔫蔫地说:“是吗?怎么没听见雷声呢?”
我说:“这是干闪,一般打了这样的闪,会下很大的雨,然后闪会打得越来越亮。”
杨远的声音预示着他即将睡着了:“亮就亮吧,亮过以后,黑夜会更加黑暗,像我一样。”
雨不一会儿就下来了,的确很大,哗哗的,砸在窗台上像是有很多人在拍巴掌。
阎坤在隔壁唱歌:“外面下着雨,我在牢房里,难友抱头一同哭……”
暴雨肆虐了一阵,很快便消停下来,四周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房檐或者树叶上在滴水,吧嗒吧嗒一下一下地往地上落,有的落在湿地上会发出一声“噗”;有的落在水湾里会发出一声“啵”,这样便使黑夜变得更加空洞与安详。我幻想着,在这样的黑夜里,我兀立旷野,偶尔吹过的暖风惊动了茫茫四野,树木与青草沙沙作响,虫鸣与兽嚎也同时从四周响起,黑栩栩的人影在远处袅然飘动,一些人带着他的故事潮水般涌来又潮水般退去;草种在悄悄发芽,鸟儿也冲动起来,它们自由地在漆黑的夜空里飞翔,无拘无束,叫声欢畅又明亮,它们无一例外地朝东南方向飞,直到迎来了明媚的阳光。
又一个清新的早晨来了。雨后的阳光格外明亮,似乎是一丝一丝直射进来的。
我发现,这个早晨的杨远特别疲惫,目光如烟,风一吹都能拐弯,我料想他没有睡好。
放完了茅,吃罢了饭,杨远的故事又开始了。
这次他说得很慢,似乎怕我听不明白,一顿一顿的。�
尽管拿了孙朝阳的名片,但我没去找他。这个道理我清楚,我是胡四这条线上的人,私下跟孙朝阳联系,不但容易引起误会,还有可能让姓孙的瞧不起我。我凭什么主动去找你?将来在这条道儿上混的,谁是老大还不一定呢。
那天,我们没有继续坐在那里喝酒,各自亮开嗓子大笑了一通,便回了胡四的饭店。胡四是个性急的人,立马让林武带人去了那两条线路,胡四说,给小的们开个会,多拉快跑,外人抢“活儿”直接干挺,就说这是孙朝阳说的,出了事儿来找我。
我的生意出奇的好,有时候我不得不亲自替换大昌卖鱼,让他押车去外地送货。偶尔也会在买卖上跟人有磨擦,事儿小就彼此一笑了之,事儿大我就不管了,让金高去处理,最终一般是这样的结局:对方请我吃顿饭,我敷衍两句,那个人就灰溜溜地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惟一出事儿的一次是,我们的人把人打了,我赔了不少钱,三个兄弟被劳教了,但他们的工资我照样发,甚至比以前还多,惹得跟着阎坤玩儿的兔子他们直嚷嚷:我要“改嫁”,给蝴蝶打工。严盾很少来市场找我了,但是他经常去我家里,有时候我回家会看到他专心致志地跟我爹在下棋。我跟他说话,他老是心不在焉的,冷不丁会冒出这么一句:你是个聪明人,路应该怎么走你比我清楚。我爹知道我们两个经常“拌嘴”,每当这个时候就眯着眼睛看看我再看看严盾,嘿嘿地笑。我知道严盾对我说这些话里的意思,可是我不以为然,大哥,你走的是什么路,我走的是什么路?在我这条路上该怎么走我当然比你清楚。以后我便很少主动跟他搭腔。
又一个冬天在不经意的时候来临了。这个冬天的雪格外多,天灰蒙蒙的,到处银白一片,人走在路上,像是被淹没在用银子做成的世界里。
我常常在飘满雪花的院子里,给我弟弟堆一个很大很壮实的雪人,把给他买的礼物包裹在雪人的脑袋里,身上披满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