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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夫人就笑了笑, 牵动嘴角,干巴巴的嘴唇裂开来, 从里面渗出几滴鲜红的血珠。
她咳嗽了几声,沉默良久,忽然挣扎着要起身, 吓得周围的丫头和展鸰赶紧去拦。她不肯,非在炕上躬了躬身, 好歹过了这个意思, 这才躺了回去, 又气喘吁吁的道:“展姑娘,我知道你心善, 是个好人,以后辄儿,就托付给你了!”
就这么点儿动作,她已经满头虚汗,瞧着倒有几分可怜。
展鸰扯扯嘴角,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沉默片刻,等蓝夫人被丫头喂了一盏参汤,展鸰这才开口道:“其实夫人,即便您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苛待他的。”
“我知道,”蓝夫人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眼里又滚出泪来,瞬间打湿了一块帕子,“展姑娘,我知道您其实也瞧不上我们家,可我好歹也是个当娘的,若不做点儿什么,这心里,哪里放得下?”
先前她总觉得世家大族无所不能,也一直引以为傲,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原来这世上也有好多事情是他们无能为力的。
罢了,罢了!
事到如今,蓝夫人什么旁的想法也没了,只是苦笑着道:“展姑娘,你也瞧见了,就我这样子,指不定能熬到什么时候,辄儿”
展鸰忽的站起来,心中惊骇不已,这是在托孤了?
“夫人慎言!”这事儿她可绝不能现在就应下,不然这蓝夫人恐怕真就绝了生机了,“您才也说了自己是当娘的,可如今怎么就又敢说这个?”
“命该如此……”蓝夫人给她吓了一跳,可一听也知道是好意,笑容中倒是多了几分真心。
如今她也不敢多指望什么,就盼着拼了命把这个孩子好好生下来……
“这就是胡话了,”展鸰嗤之以鼻,决定下点儿狠药,“还命该如此呢,依我说,您这话出口,自己先该脸上臊得慌。”
“大胆!”蓝夫人听住了,她的贴身丫头却听不下去,然而刚呵斥一声,就被蓝夫人叫住。
“展姑娘还有什么想说的,便一并讲了吧。”
展鸰谁也不怕,果然放心大胆的继续道:“您是想说自己命苦吧?”
见蓝夫人不说话,就知道是默认了,于是越发哭笑不得,“您若真有本事,就该站在田间地头说去,看那些天天累死累活土里刨食的百姓们什么反应。”
不拿石头和土块砸死你就算好的了!
“您出身大族,从小到大都没吃一点儿苦,衣食住行无不讲究,嫁个夫君更是三元及第,风光无限,现在年纪轻轻就是知州大人,这也叫命苦?”
“您自己才名在外,夫妻又敬重恩爱,长子乖巧懂事,如今眼瞧着次子也要出生,何其美满?还有什么苦?”
蓝夫人依旧沉默,她的丫头们偷瞧了好几眼,虽然也没开口,但其实心里都顺着琢磨,觉得展鸰说的可在理儿哩:
是呀,人一辈子想求的功名利禄都有了!哪儿有什么苦的?若她们这些给人当丫头做奴才的但凡能沾上一样,那得高兴地不知自己姓什么。这些个贵妇人几乎是十全十美的,要什么有什么,怎么还天天迎风流泪、伤春悲秋的?
展鸰又道:“不怕说句您不爱听的,若您真没了,剩下两个孩子,一个还不懂事,一个要吃奶,谁养活?蓝大人吗?他如今正值盛年,您自己觉得他还会不会再娶?”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到时候继夫人自己再生几个,您这两个就是墙根儿的野草!再说了,如今我爱养着这个,谁知过几年如何?或许一时不耐烦就又转手丢了呢!不过也罢了,既然您这个当娘的都不疼,我一个外人,也不操这份闲心,任他自生自灭去吧。”
“你!”蓝夫人给她一波接一波刺激狠了,脸都憋红了,又开始剧烈咳嗽,几个丫头给她拍了好一会儿才罢。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展鸰觉得自己也算仁至义尽,想了想,就起身告辞。
走到门口,她又转回来说:“蓝夫人,有那功夫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先过好了眼下的日子是正经。平时少多愁善感,多出来活动活动,食物也不必太精细,各样儿都吃几口,身子好了、胃口开了,自然百病全消,比一切灵丹妙药都强……”
蓝夫人活了这么些年,见过的、接触过的无一不是类似出身的大家小姐,真要说起来,谁也不比谁强些,都是打小吟诗作画、娇娇弱弱的。且里里外外说的都是女子娴静为主,何曾听过此等狂放言论?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