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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出人命,就缓了语气说道:“算了,改日再罚吧。”
秦三才只当是二小姐心善,他不敢造次,就要告辞离开,反正整治廿一的机会有的是,不差这次。
秦瑶却一眼瞥见廿一手边放着的东西,即使是在他跪地行礼的时候,也似乎很是小心在乎。她好奇地定睛细看,还当是什么宝贝,原来不过是一卷破席子一条破毯子,实在肮脏不堪。她心念一动,对秦三才说道:“三管事先别走,你看那贱奴拿来的是什么破烂,真是有碍观瞻,烦劳你将那些垃圾丢掉,免得污了本小姐的院子。”
秦三才知道那是廿一过冬御寒唯一的物品,平时收在刑房里不显,如今带到了春和园里的确是太脏,看样子二小姐是爱干净的,他自然是不敢违命,更不会替廿一说话,一把将席子毯子抢了。
廿一跪在地上没有动,没有抬头,只身体微微颤抖,任由秦三才将那些东西拿走。其实身为贱奴,命都不是自己的,哪里配拥有物品?虽然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真的事到临头了,他仍然忍不住胸口发闷一阵阵钝痛。他下意识将手指抠入砖缝中,一遍遍告诫安慰自己,幸好已经习练了上乘武功,以后天气寒凉熬不住的时候还可以运气调息,没了席子毯子应该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冷。
廿一表面上那种平淡的毫不反抗的态度让秦瑶很是失望,但她眼尖看到廿一抠入砖缝的手指,猜他定然是在乎的难过的,却不知为何能生生忍住。她倒要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于是又刺激道:“算了,三管事恐怕还有别的事情忙,就将那垃圾留下,让这贱奴自己烧了吧。”
秦三才一听当然是乐意,赶紧将手里的破烂又丢回地上,这才告辞离开。凭秦三才多年当奴才的经验隐约觉出来,这位二小姐看来是个极有主见的聪明主子,现在又正得王爷宠爱,以后千万别得罪了。
等秦三才离开,秦瑶让仆人从厨房灶台取了燃着的木柴丢在廿一面前,就站在旁边看他自己动手去烧那些所谓肮脏的东西。
秦瑶注意到廿一很是留恋地抚摸着破草席和那早就辨不出本色的发了霉的毯子,迟迟不肯动手,她忍不住催促道:“怎么,这种破烂东西还舍不得么?快烧掉,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等着你做。”
“是。”廿一不敢再磨蹭,亲手点燃了那两样他过去一直很珍视的物品,望着火光将它们吞没,一点点化成了灰,他的身体禁不住轻轻颤抖,很痛的滋味从心口蔓延而出。
廿一从没对人说过,这是四年前那一晚大小姐偷偷逃离王府时特意跑去下奴院子送给他的东西。原本席子并不破是大小姐夏天在凉亭里铺的,毯子也是半新洗的很干净。可惜东西在刑房里放久了,他总是一身血污躺着裹着,才被糟蹋成这种模样。若是大小姐见了,估计也会嫌脏让他丢掉或烧掉吧?
这样一想,廿一觉得好受了一些。他暗中提了一口真气稳住心神,等着火光熄灭之后,用双手将灰烬拢做一堆。
二小姐此时已经去了西厢书房里,据说要读书练字,小秋忙着张罗,端茶倒水奉上宵夜茶点。
廿一闻见食物的气息,久未正经吃过东西的胃,禁不住痉挛抽搐起来,饥饿的滋味比伤痛更加难耐。通常饿的发慌的时候,他会在院子里找能吃的野草树皮,趁人不注意随便垫两口,王府里的规矩不做事的奴隶没有饭吃,他想只要熬过了今晚,今晚和明天努力做事,怎样也能混到一些食物。
秦瑶在书房里温习的是孩童启蒙的三字经,提笔会写的也只是自己的大名,就连王府的丫鬟都是读过两年书的,她觉得自己这种程度实在不好意思见人。因这虚荣心作怪,她不愿留下人伺候,小秋端茶送水也是匆忙进出决不让停留。
不过今晚廿一来了,秦瑶心想奴隶是禁止读书习武的,不如让廿一进来服侍,她也好安心理直气壮看书写字。
打定了主意,秦瑶就让小秋出去将廿一叫入书房。
小秋板着脸对廿一吩咐道:“廿一,你进来,点两根蜡烛举到桌子边,二小姐嫌屋里不够亮堂,你且先充作烛台吧。”
廿一跪行几步进入书房,小秋点了两根粗大的蜡烛让廿一一手一个攥住了举过头顶。
奴隶在主子们的院子都不可以直立行走,登堂入室更是没资格起身。廿一小心翼翼跪在书案前,握着蜡烛不敢乱动。
没过一会儿,蜡油开始一滴滴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上原本有伤未愈,蜡油滴入绽裂的伤口他疼得手臂一抖,伤痛饥饿眩晕一阵阵袭来。
烛火乱晃,秦瑶心神不宁,抬头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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