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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没有骗自己,就算……曾经千百次退缩过,心灰意冷地放手过……但是,只要看到镜的一个眼神,所有的坚持都会化作乌有,爱又会复苏!
是的,当他扯着我一同坠落山崖的时候,我明明白白地清楚了自己的感情,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生命里的第一滴眼泪,都只为一个人而存在,纵使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花玥的唇口动了动,猩红的眸色终于慢慢退下去,只剩下细碎的波浪。他别过脸,侧颜在逆光里有些犹豫,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好!可以答应放过末夜,但是有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永远不准再见他。”
我睁了睁眼,花玥的神色里有一种不出的倔强,那么弱、那么硬,仿佛是一触就碎的硬壳。我知道,这已是他最破格的限度了。
“好,我答应你。”我吸了一口气,静静地道,“我以后都不会再见末夜了。多谢大人的恩典,宿鸢没齿难忘。”
花玥没有再开口,只是顶在我喉上的红泪剑,渐渐化成一道流萤,消失不见——他收回了剑。
风雪潇潇,映窗纸,零乱碧。孤影深深,人姝立,发长舞。
花玥慢慢转过身子看着我,脸色有点苍白:“言褚,你扶下宿鸢,我们走吧。”
“是。”言褚躬身,从门口走进来,弯下身来抱我。
“等一下……”,我说,在言褚抱起我的刹那开口。我轻吸口气,抬头看着花玥,“花玥大人,能不能……让我在离开之前写几个字留给他?”
花玥看着,目光一痛,将视线移开到一边,终是缓缓点了下头。
“你赶快吧。”他说。
“多谢大人。”感激地磕个头。
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纸笔,回头,我望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末夜,轻垂眼帘,回过头去在信笺上挥笔写了几行字,然后将纸折起,放进信封里,轻轻放在末夜的身边。
“好了。”我说,抬起头看向门口默立的花玥,“我们走吧。”
言褚俯身抱起,花玥转过头来,点点头:“走吧。”他说,径自走出了破屋,言褚跟在花玥后面,抱着我出了屋子,然后是其他侍卫,一个一个跟了出来。
门,被最后一个侍卫合了上去。
那粗重的腐朽的木头,隔断破屋里的一切。
我没有再回头。
躺在言褚的手臂里,一颠一颠,然而心却是平和的,如月夕下宁静的潭水,不再有悲伤。
镜。
会看封信吗?我并不祈求的原谅,只想你听个一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孤独的带尾鸢,离群索居,在灰色的天空里孤傲地飞翔、漂泊、放逐……直到有一天,它伤痕累累地从天上坠下来,落在海里浮起的大鱼身上,那大鱼听得懂飞鸢的伤悲,那大鱼看得穿飞鸢的心事,在最艰难的时候扶过它一把,然后擦肩离开。
大鱼爱上飞鸢,重逢,大鱼离开水追逐飞鸢,飞鸢却以为它是永远孤独的飞翔者,一直高高地飞行不肯停留。
原谅飞鸢的自私,它想过给大鱼一个拥抱,可是却不敢飞入水中冒一下险,它从来没有说出过它的爱,一次次回避爱情,一次次挥霍任性,直到大鱼从空中跌得遍体鳞伤,终于放开飞鸢,飞鸢才发现,爱已在任性里变成惘然。
镜,离开你,是我最后能为做的事。
镜,本是只在空飞翔的孤独的带尾鸢,爱上了你,爱过了你,我不后悔。现在我弄断了自己的尾巴,让它在风中尊贵的离开,那里,存放着我所有的快乐,我的,还有你的。
不用担心,风中的无尾鸢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只是,不会再爱上第二个人。
宿鸢,绝笔。
天空飘起雪,落在厚厚的大氅上,化成了水。
我轻轻地伸出手,碰触鹅毛般的白雪,落在我手心,又飘渺地散去。
某年某月,仿佛是谁也曾感受过漫的雪花落在脸上的冰凉……
我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收回了手,安详地仰望着天空。
镜,今天我流光了所有的眼泪,从今后开始,我也不会再流泪了,因为我的眼泪里都储满了你的记忆。
镜,我现在才明白,那个在仙月坊欢笑流转的末夜,那个在碧落亭神采飞扬的末夜,那个在战场上叱诧风云的末夜,那个在芋墨宫黯然离去的末夜,那个在床头缱绻温柔的末夜,那个在破屋无声流泪的末夜,原来从来都没有变过。
言褚抱着我,一步一步,踏着雪慢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