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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政治上是纯真的、坚定的嘛?至少,这种人的政治情操,绝不可能是忠贞的,高尚的。”
王纬宇脸色由白而青,嘴角下两条皱纹也明显了,支支吾吾地辩解:“你这样提到原则高度来看问题,当然是允许的。但具体到我,是不是言过其实?”
“一点也不,四七年,那是石湖支队处境险恶的一年,你说,你那时动摇过不?”
“不!”
“我说至少在思想上,灰心过没有?失望过没有?”
他矢口否认:“没有。”
“连灵魂上的一刹那,也不曾有过?”
“半刹那也不曾有过。”他捶胸起誓。
“你不断找过你那个四姐?”
“我当时向组织承认过。”
“你哥哥向你招过手?”
“那是他的事,碍不着我,再说我没离开石湖一步。”
“有一回你拿来一份上海出的《申报》,上面头条消息登载了国民党胡宗南进攻我们延安的消息。”
“记不得了。”
“看着我,干吗掉过脸去?”
“你是在审判我吗?”
“不,我只是提醒你,在生活上不讲道德,在政治上也可能会变节,至今我还记得,在你给我看那张报纸时,我注意到你眼里的绝望表情。”
“胡说八道!”王纬宇像挨了一刀似的吼起来。
“但愿如此吧!”于而龙也累了,倒在沙发里直喘气。
谢若萍和夏岚在院里葡萄架下,听到屋里毫无动静,直以为于而龙一气之下,用茅台酒瓶子,将花花公子击毙过去了:“老头子的脾气要上来了,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于是快步走回屋里,扭门进来,看到两个男人像斗败的公鸡,一个耷拉尾巴,一个倒了冠子,两位妻子才放了心,总算没出人命案。王纬宇从来不曾如此狼狈,脑袋低垂,没有半点精神,脸上一阵潮红,一阵惨白,活像刚生过一场伤寒病似的。
谢若萍抱怨地说:“有话慢慢讲,何必大叫大嚷,像吵架一样。”用眼睛瞪着始终不改粗暴急躁脾气的老头子。
王纬宇倒转来替他讲情:“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老于一向是个宽宏大量的君子,我们谈得很融洽,很投机。”
“别替我掩饰了,我骂了你几句粗话,原谅我吧,我是个骑兵,横冲直撞惯了。”
“不不不,我认为还是相当和风细雨的。”
于是又回到工作问题上来。王纬宇说:“你们了解的,我曾经在这个城市读过书,对这座古城,有着始终不能忘怀的感情!”
于而龙说:“那你这次来,是为自己谋个差使,而不是休假,对不对?我不习惯转弯抹角。”
“还是一挺马克沁!”
“需要我为你效些什么劳呢?”
“‘将军’那边做做工作吧!”
“他?”于而龙不抱信心地说。
“只要他不持反对意见就好办,老徐说……”
“哪个老徐?”
“有权决定你命运的上司,你还不知道?夏岚给他作过几天秘书,我们结婚还是他主持的婚礼。他说周浩同志点头就行,怎么样?你是‘将军’麾下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
谁知道王纬宇的板眼有多少,反正比起一九三七年投奔到游击队来,要从容自如得多了。他说:“大禹治水之术,成功的秘诀在于疏浚二字,所以我要使所有的渠道都畅通。”于而龙不是傻瓜,知道自己是他首先要疏浚的航道,然而他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而且成了他根深蒂固、不可救药的毛病。“将军”曾经为他的替王纬宇游说活动,敲过警钟:“于而龙,于而龙,会有一天,你要为此触霉头的。”但他还是努力说服了周浩,这样,王纬宇从呆不下去的亚热带,来到那座高围墙的工厂。
现在回想起来,于而龙也不得不宾服王纬宇疏浚有术,至少在他这条航道上,是相当成功的。
还是在那一天,终于聊到于而龙气也出了,酒也消了,王纬宇骂虽挨了,但总算有了眉目;他了解,游击队长实际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接着,他便倡议去看看于莲的习作。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于而龙不免为自己的儿女骄傲,所以王纬宇投其所好地抓住这一点。
那时,于莲正在创作一幅游击队生活的油画(也是一幅最早挨到老爷们皮鞭的作品),王纬宇一进屋子,就叹为观止地赞不绝口。当然,做父亲的能不高兴么,终究是十七八岁的孩子画出来的巨幅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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