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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老高师傅把自己的儿子领到他面前,做父亲的会希望儿子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么?
所以,他觉得不能这样丢手就走,不能轻易结束故乡之行。现在,他认为倒是难得的,能够独自一人去看看芦花的坟墓,抚着那块石碑,静静地坐一会儿,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是的,于而龙是不大肯认输的。
游击队长抬起脚来往村西走去,起初有些犹豫,好像转了向似的,后来才意识到是失去了银杏树的结果,因此,才不迟疑地向前走。可能是春汛大忙季节,很少什么闲人,原来估计没准碰上几个熟面孔,但他失望了,谁也不注意他一个老三王庄人。因为公路修通以后,三王庄不再那样闭塞了,管你是谁呢?一个昔日的游击队长,那是过去的光荣。十年前,或许还会被少先队请去讲讲革命传统;现在就像躺在路旁的磨盘,已经由于有了打米机,而变成无用的累赘,是碍事讨厌但有点重量的古董了。于而龙想到自己是个磨盘式的人物,觉得很可笑。果然,走了一程,除了那两个小伙子唱歌外,谁也不对回乡的游子发生兴趣。
其实,对于石湖水上人家来说,哪个村子都算不得是自己的家乡。但是从他记事开始,好像逐年都要向高门楼缴纳一笔桩子钱,才被允许在三王庄靠岸拴船,也许如同现在的存车费吧?大约由于纳贡臣服的关系,他视自己为三王庄的居民吧?
正好,他经过一家饭馆的门口,客堂里很清静,生煎包的香味,使他回想起脍炙人口的家乡风味,蟹黄粉包白鸡面,和石湖姑娘一样,也是远近闻名的。于是他迈了进去,一方面有点口渴,另一方面说实在话,划了这么远船,肚子也有点饿了。
说来惭愧,多少年来,他还是头一回独自去饭店进餐,而且还是一家简陋的不怎么卫生的渔村小馆子。
虽然客堂里放着几张油腻的桌子,但找不到一条可以坐下来的凳子,总算那个梳着两把刷子的服务员,同情他有把子年纪,而且衣冠端正,便把自己坐的一张方凳,站起来踢给了当年的游击队长。她还在继续自己的演说:“……哪怕豁出赶八里路,今儿晚上我还要赶到闸口镇去看电影。”
于而龙看出她是一位和柳娟似的电影迷,不过,柳娟对国产影片一点不感兴趣,所以很少见到她坐在电视机前,看那个翻车的老把式。但这位服务员对于电影演员的熟悉,连他于而龙都惊讶了,甚至对私生活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她讲了好一会子,才发现顾客听她讲的兴趣,超过吃的兴趣,便一扬脖子:“买票去!”前厂长兼党委书记从来没经手过,通常都是他的秘书代劳,或者家里人给安排妥当,他只消坐到桌边去吃去喝就行了。如果是宴会,需要讲点什么,小狄自会把讲稿塞进他口袋里的。可是现在,他得去买票,天知道,店堂里只有他一个顾客,何必那么多繁琐哲学?然而作为制度,他必须按照规定的程序,把票买来交给讲述演员私生活的服务员。
“……她结了婚,不久又离了婚,离了婚以后马上又找了个主结婚,这回她嫁给了一个导演,就是——”她把于而龙买来的票,递给了站在两步远外锅灶旁的胖师傅,那位师傅便铲了一碟热腾腾的生煎包子,煮了一碗汤面交给她。但她并不着急马上端来,还在和那卖票的姑娘,切肉的小伙子,高声朗气地议论大概是昨夜放映过的影片,直到她认为顾客的耐性考验到差不多的时候,才款款地哼着影片插曲给于而龙送来。
也许是本地风味,要不就是昨晚的狼山鸡,今早的元鱼都消化完了,竟吃得挺有胃口,这样,去年十月间那顿烤鸭的印象又涌了回来。
于而龙的胃口,王纬宇的酒量,真堪称得上是珠联璧合,宴会上要是有他们两位参加,谁也挡不住他们的联合攻势,一个劝你喝,一个劝你吃,盛情难却,一直到醉饱为止。但那是陈年旧账了,谁还提那些不合时宜的往事呢?
虽然两家同住在部大院里,承蒙不弃,王纬宇有时还来串串门,但在同一个宴会上碰杯,一饮而尽,起码也是一个年代(世纪的十分之一!!!)以前的事情了。
去年秋天的于而龙家,破例的是那几盆菊花,竟也喷奇吐艳地开出了一个繁花似锦的局面,真得感谢痴情等待着于菱的柳娟,于而龙全家都这样看,要不是她收拾照料,花决长不到这么好的。舞蹈演员的家,自从她父亲悲剧性的惨死以后,好像比于而龙家更早地面临着衰败的命运。菊花是年初于菱一时高兴,从她家挖来栽在盆里的,但不幸的是,菊花刚刚在新地方挺立起枝茎,挪花的人莫名其妙地被捕了。
此后,柳娟就把几盆菊花,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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