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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皇太后一动不动,仍然在俯身倾耳静听着,等待着那含混不清的声音在微弱的气息中再次出现。
高公绘却神情紧张地走进寝室……
大相国寺的暮鼓声停歇了,烛光明亮的大内政事堂,刹那间变得格外沉寂和压抑。此刻聚集在政事堂里的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蔡确,门下侍郎章惇,中书侍郎张璪,都拧着眉头,僵着一副副阴沉惶恐的面孔沉默着;站在一旁的邢恕,失魂落魄地耷拉着脑袋,失去了往日的机敏和灵气,一副骨架似乎全然颓了,他低头转动着眸子,惶恐地打量着眼前三位宰执大臣神情的变化。
中书侍郎张璪面色苍白,瞥了邢恕一眼,不无埋怨地说:“‘桃著白花’关键一招的失灵,高公绘的反日拂袖,不仅使近一年来‘拥立雍王颢’的全部活动暴露,而且可能带来杀身之祸。崇庆宫的皇太后毕竟不是优柔寡断的女人。蔡公,速作决断吧!”
蔡确的神色更显惶恐了。
邢恕冷汗满脸地跪倒于地,用颤抖的声音竭力挽回自己的过失:“蔡公,现时的高公绘也许就在福宁殿,也许已把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禀奏了皇太后,若片纸由福宁殿飞出,立皇六子为嗣,我等身处危地矣!蔡公,若真是无路可走,我、我、我愿承担这断头之责……”
蔡确的冷汗从额头涌出,顺着苍白的面颊向下流着。
章惇满脸腾腾杀气,霍地站起,果断地对邢恕说:“你今夜不必歇息,分头告知二府、三省、谏院、御史台的朋友,明日早朝,一切以蔡公马头是瞻!并可透漏这样一个消息:王珪诬皇太后欲舍延安郡王而立雍正颢为储。”
邢恕茫然,但不敢作声。
章惇转语张璪:“邃明大人素与知开封府蔡京相善,请蔡京明日早朝中领壮士十人随行,以对付王珪。王珪有‘口吃’之语病,口吃则语迟,彼若争论中有‘道上’之语,可命壮士缚之论罪。”
张璪全身瘫软,茫然失神。
章惇向神情惊骇的蔡确拱手说:“蔡公,事急矣,出奇制胜之策在于突然袭击。明日清晨公可享群臣依例问上疾于福宁殿,乘机发其端。”
蔡确惊骇无状,连说话的声音也变调了:“这,这不是要乘危逼宫吗?”
章惇纵声大笑:“不,蔡公,你想错了,我们是要与王珪争夺拥立新主之功!”
蔡确、张璪、邢恕不解,茫然地望着章惇,六只眼睛使劲地琢磨着……
篇十二 汴京 福宁殿
“立储之争”突然间和解 在皇太后“糊涂”的顺水推舟中,赵顼瞑目逝世 皇太子赵亻庸登上了皇位
高公绘带来的宰执大臣“立储之争”,立即冲淡了福宁殿的悲哀和忧伤,代之以紧张、惊恐和不安。皇太后已走进御堂调度应付不测,福宁殿的宦侍、宫女、禁卫都遵照皇太后的懿旨行动起来。人们已无暇照应即将离开人世的皇帝赵顼,寝室里只留下皇后和御医沈安士守护着皇帝。
三更梆鼓敲响,声声敲打着人心。
福宁殿寝室病榻上的皇帝赵顼,已经是失音直视,只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延续着。这延续不断的气息,也许就是他对皇六子亻庸能否立储继位的牵挂。
皇后年已四十岁,居皇后之位已有十八年,她知道这场争斗意味着什么,如若雍王颢真的被宰执大臣立储继位,丈夫十八年来所作的一切,都需重新看待。从听到高公绘禀奏的刹那间起,她的心神就慌乱起来,最使她愤怒悲哀的是,皇上还没有离开人间,那些平日里唯唯诺诺竞相表示忠诚的宰执大臣,就背弃了皇帝的意愿作起乱来,真是人心势利啊!她望着失音直视的丈夫,想着丈夫的嘱托和对皇六子亻庸放心不下的眷念,真想大哭一场。寝室外的情状如何?蔡确他们真的要打上门来吗?她一颗痛苦的心,经受着两头撕扯的煎熬。
御堂里的皇太后毕竟是经过世面的,她的丈夫英宗皇帝赵曙“立储继位”的坎坷,使她通悟这个中的奥秘:“立储之争”受罪的是皇室的子孙,厮斗的是宰执大臣,危害的是社稷的根本。当决断时决不可犹豫,任何优柔寡断,都会导致大权旁落,受制于弄权的重臣。在这非常时日,也许只有必要的流血,才能保持朝廷的安定,才能显示皇权的权威。她知道,皇六子亻庸继位之后,她就是太皇太后,依制将与孙子权同处分军国大事。她对朝廷可能出现的纷争已有所准备,特别是今夜儿子嘱托中对蔡确为人的看法,已引起了她对蔡确的惊觉,因而在应对这场突然面临的危机中,表现出周密细致的稳健和干练。
她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