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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的花袍花帽、回鹘使者的长袍缠巾、三佛齐使者的黑袍乌毡、大理、大倭、真(月葛)、交趾使者的奇装异服,杂以大宋臣子的蟒袍玉带,衬着大辽使者似笑非笑的面孔、西夏使者无暗无阴的面孔、高丽使者和善亲切的面孔、回鹘使者嬉笑欢愉的面孔、于阗使者幽默亲昵的面孔、真(月葛)使者谦恭多礼的面孔、大理使者沉思善感的面孔、大食使者热情含笑的面孔、交趾使者桀傲自信的面孔,杂以大宋百官的各异神情。呈现出尽天下服式之异,聚天下七色之全,示天下百态之别的壮观。
一楼长廊是这场“御苑射弓”的中枢大营。王安石、吕惠卿、章惇居中指挥。长廊左右,是一百名随时听候调遣的禁军士卒,一律披甲挂胄,威武干练。长廊前是五十名号手,等距排列,一律着紧袖襟衣,戴尖顶高帽,手执长号,严阵以待,随时等候着吕惠卿一声令下,为登场的“射引者鸣号助威。
彩楼对面巍峨看台之上,已经是货真价实的认山“了。一万多持有”门贴“的观众,已布满了看台、山坡,连苍松、古柏的横枝上,也坐满了胆大的男女。大宋京都的繁华,浓缩在这里。富商大贾、逸人雅士在这难得一到的地方,额手称庆这难得一见的好戏。妇人们的绿裙红衫,编织了这”人山“上的七色花坪:她们头上的金钗玉簪,便是这坪上闪光的露珠;她们妩媚的笑脸。便是这坪上的花朵;她们身上的脂粉,便是这坪上的芳香。她们的笑声、逗趣声、打闹声摇曳着这”人山“成千上百个浮浪子弟的心旌。
在“射弓场”顶端,十张高耸的箭靶之间,十名身着排衣高帽、体壮嗓粗的招箭手,手执长竿,专司报靶。长竿顶端有一团红绒,用以指示中靶位置。箭靶一侧的奖台上,摆放着金银器皿和绸缎衣物,两匹银鞍马分系两侧,咚咚踏蹄,萧萧嘶鸣。
南御苑外,已成“人海”。街巷、环道、苑墙、屋顶,处处是人。为争夺一个行动方便的立足点,为抢占一个生意兴隆的地盘,为独霸一个看得真切的了望口,叫喊、争吵、对骂、飞脚挥拳……
已时,钟声又响,庄严的时刻已然来临。“人山”、“人海”刹那间戛然又静。
身披红绸绶带的吕惠卿,在十名禁军士卒的伴随下走进“射弓场”,站立在“起始线”的一端。他看了看四周,心中感慨万千而来不及更多体会,用力挥动了一下手中的令旗。五十支长号仰天吹响,“呜呜”声惊天动地,“御苑射弓”开始了。
突然,一声尖厉的马啸从峰峦谷口传出,一道闪光随着疾骤蹄响跃出谷口,落在射弓场的起始线上。神骏嘶鸣,四蹄腾挪,金色的辔头、鞍鞯,随着雪白的躯体转动,在阳光下旋出一个金色光环。光环中闪现着一位年轻英俊的骑手。
骑手身着明黄色窄袖起肩紧身服,下着明黄色紧腰飞云裤,脚蹬明黄色高统软底靴,头戴明黄色双幞软顶帽;挎箭囊、执弯弓,英气勃勃,神情从容;随着坐骑的腾挪转动,迎着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他似乎在检阅这万头攒动的宏伟场面。
王安石望着出场亮相的皇帝赵顼,乍是兴奋叫绝,继而心神慌乱:“金玉其表”具矣,千万莫“败絮其内”啊!教场骑射决非坐殿论道,硬功夫决于顷刻之间,即或是弓马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何况这位主子,原是皇宫御室内养大的娇弱“秧子”啊!这头一炮能打得响吗?王安石的心一下子吊在半空当中。
吕惠卿望着皇帝赵顼,心里何尝安定,皇帝原本不喜弯弓射马,硬是被“变法”逼上了马背。在这一个月来的风雪习练中,据说很有长进,已具有“射虎中目”之技,谁知是真是假?但愿这传说的“长进”,可别是招箭手为取悦皇上在箭靶上作了手脚。今天来真的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不得假了,如果一射脱靶落空,下边的“戏”可咋唱啊!
宰执、诸王、百官,心里都在打鼓。皇帝毕竟年轻气浮,急功近利又不知深浅,如若今天砸了祸,今后这皇帝可咋当啊?他们都咬紧牙关沉默着:祸从口出,此刻人多嘴杂,可别因“不幸而言中”招来不幸。
彩楼三层长廊上的皇后,早就认出了自家“官人”。她欣喜、骄傲、心潮翻涌。万众注目的皇上一定能“射虎中目”吗?她似乎一下子通悟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内涵,思索那箭离弦去的结果。是震人呢?还是现眼?“震人”当然好,震慑那些妄为的臣子,震慑那些桀傲的西夏人、大辽人,为大宋讨得几分威信。可“现眼”呢……她不敢去想了。她真想大声再次叮咛:“官家切莫大意呀!”可皇太后、太皇太后就在身边,她不敢轻狂,只能佯作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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