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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伢子,别难过了,没考上也许是件好事,去找点事做,凭劳动吃饭,心里安逸,不用像我和你爸一样成天担惊受怕的。”……他躺在床上,一个人想想这个,又想想那个,说什么也睡不着觉。只觉着心里焦燥,身上发热,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黑黑的,外面起了风,秋天的山风特别凶猛,树林子被风吹得呜呜直响,就好像有千百只野狼齐声嚎叫似的。他拼命地闭上眼睛,又把头放回在枕头上。
不知什么时候天就亮了,他索性爬了起来,但头有些晕,便开门走了出去。让风一吹,头就清醒了许多,只见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点染着山山水水。
他伸展了一下四肢,做了一个深呼吸,开始在前面坪院里跑步。曙光渐强,村寨的轮廓已十分清晰地显露在晨曦之中。
忽然,身后有人叫他:“李宇轩,你怎么起这么早呀?”
“睡不着,就起来了。”他笑了笑说。
“怎么会睡不着呢?是我那床不好睡吗?”
“不是,不是,”他停了下来看她,说:“你还在学习啊,看来还蛮用功的,对吗?”
“我不想把功课丢了,也许以后还会有用。”
“能有什么用呢?”他冷哼一声道,“在我们国家读书是最没用的,也让人家瞧不起。”
“是吗?你怎么能这样看?”她有些惊讶地望他。
“我不这么看又能怎样看?”他说,“我国几千年以来就没有尊重过知识,从秦始皇说起吧,秦始皇焚书坑儒,这历史上都有记载的。元朝时又把读书人列为第九等,是最低贱的一等。现在呢?读书人不仅成了小资产阶级,而且还成了反动文人,不仅一辈子要接受改造还要被打倒,不读书,不是要自由多了吗?”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夏雨想了想,却又说:“我给你说个故事吧,是我父亲给我说的。”
“是吗?什么故事?”
她便说:“这可是史书上有记载的事。汉高祖准备废黜太子,另立戚夫人之子赵王如意,群臣纷纷劝阻,高祖都不予理会。吕后知道后焦急万分,派哥哥建成侯吕泽一再要求留侯张良想个对策。张良说:‘这事很难用口舌来争辩呀!如今皇上不能招抚的只有四个人,这四个人的年事已高,他们认为陛下为人傲慢,所以隐居山中暂不作汉臣。假使阁下能不惜金钱宝玉,请太子写一封亲笔信,派一位能言善道的使者去邀请他们,我想他们会答应的。来了之后,让他们不时陪同太子入朝,而且故意让皇上看到,对打消废黜太子或许有所帮助。’吕后便依张良所说的,卑词厚礼迎来了商山四皓。”
“这与读书有关系吗?”他忍不住问。
“别急,你听我说嘛!”她笑了笑说:“汉高祖十二年,高祖身体状况日益恶化,因此也就愈发急着要废黜太子。而太傅叔孔通引用古今的事例为废黜太子的事力争,高祖表面上答应不废黜太子,但内心却不以为然。”
“可是,你还是没有说到读书呀!”他说。
“这当然与读书有关,”她说,“一天酒宴开始,高祖要太子在自己身边侍奉,四皓随侍在太子身边,年纪都已过了八旬,须发尽白,器宇不凡。高祖见这四人不觉奇怪问,‘你们是什么人?’四皓立即上前各自报出姓名,分别是东园公、角里先生、绮里季、夏黄公。高祖不由大惊说:‘朕邀请诸公有几年了,诸公却为躲避而隐居深山,现在为什么诸公却愿意服侍我儿呢?’四皓异口同声说:‘因陛下一向轻视读书人,经常任意乱骂,臣等不愿无故受辱,所以才隐居深山。现在听太子为人仁孝,恭谨有礼,尊重士人,天下人莫不希望为太子效死命,所以臣等愿意出山侍奉太子。’高祖说:‘那就烦劳诸公辅佐太子。’四皓就一同举杯为高祖祝寿,然后又一同向高祖告辞。”
“我明白了,”他高兴地说,“你这故事是说,一个国家不能没有知识,读书人还是能够为国家作出重要贡献的,对吗?”
她便格格地笑道:“难道不是这样的吗?我父亲就常对我说:‘到了乡下可千万别丢了功课,’我相信,国家总有一天会需要的’。……”
“我想也应该是这样的。”他说。尽管他感到有一种难言的无奈和疲惫,可年轻的血液仍然倔强地在血管里奔突。
“我们不应该丢了功课。”她又说,仰起脸庞,一种像竹笋那样的生机蓬勃的东西,正在她深深的心田里萌动。
三十一
他在这里住了三天,第四天,就又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