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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宣称或自称。她的脑暂停止活动,但没有死。”
医生皱眉。“你还是离开的好,向先生。”
“他是我请来的。”以初又进来病房。“我信任他的判断。”
“那么,看他来自哪家医院,娄先生,你可以为尊夫人办转诊,移送过去。台北任何其他医院,任何一位专门医生也同意她有希望复苏,我祝福你。”
“请留步,赵医生。”伟志留住欲拂袖而去的医生。“你的观察和诊断没有错,但是请再给他们……至少一个星期的时间,还不要忙着宣布她的死亡。”
赵医生的表情和缓了些。“我是为病人家属设想。她在这里多待一天半刻,他们就增加一笔可观的负担。人力无法挽救,机器,以她的情况,恕我直言,就算能帮她苟延残喘,对她需要安息的躯体也是种不必要的拖延。”
“是,我们了解。”伟志抢在以初之前发言,边使眼色要他不要插嘴。“我想他们有能力负担,只请给病人和她的家属最后一个机会。”
“随便你。”医生走了。
“不要怪他。”再一次,伟志阻止以初的不满,“他的观察和诊断真的没错。”
“但你说……”
“我知道我说了什么。她的脑部活动是呈现静止状态,对周遭的一切都不会有反应。以这里的医疗设备,赵医生的说法是正确的,人力或机器都帮不了她。”
以初方才的喜悦瞬即冻结。“这里是台北设备最好、最齐全的医院了。”
“我不能在她昏迷的时候带她回去,她无法承受这种强劲的冲击。”他双手搭上以初的肩,凝肃地说,“所以,她能不能醒或活过来,以初,全看你了。”
他怔住。“我?”
“对,你。”伟志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现在确知她的确是凌恩慈的手。“你要用无比的耐心,用你对她的爱,把她唤回来。”
“唤?”
“唤。每天,只要你有力气,夜以继日,对她说话。任何话。你们分享过的美好事物,你们曾计划一起做的事。说真话给她听。叫她的名字。若你们曾发生误会,对她说明。说话,不停地对她说话,强迫她听你的声音。用你的声音唤她回来,以初。”
第一天。
“……还有,你记得吗,恩慈?那时候我好紧张。当我们经过你家后山那棵大树,我终于鼓足勇气,吻了你。那一天,恩慈,才是我生命的开始。认识你那天,是我的双眼首次见到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事物的……不,不,我不是指你是事或物,我的意思是……我爱你,恩慈,我爱你。你醒一下好吗?
张开眼看我一下,好不好?恩慈,恩慈……“
第二天。
“我说到哪里?对了,我急着去看你,两双脚穿了不同颜色的袜子,有一双还里外颠倒。你爸爸问我台北的男人是不是流行这么穿。我窘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有硬着头皮说是。结果你爸妈应我爸妈的邀约到台北,到家里吃饭,互相熟识时,你爸也穿了一双一个颜色,一双里外倒过来的袜子,还把双脚举给大家看,表示他很时髦,并不落伍,大家都笑翻了。哈哈哈。”
他硬从乾哑的喉咙挤出笑声,笑着笑着,眼泪滚滚而落,他趴在床边,抓住恩慈的手贴在脸上,哽咽低语。
“恩慈,你醒一醒,醒一醒吧。五秒……半秒也好。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眨一下睫毛,或者勾一下手指。晖一下?”
他盯着她的眼睫。“勾一下?”他盯着她的手指。全没反应。
“好,没关系。你大概很累哦,你睡吧。我说个故事给你听……”
第三天。
“……结果他去了那边,一直傻等,她却在另一个地方等。过了几个小时,她忽然想起来,啊,他也许在那边,于是她急忙赶过去。但她过马路时太急了,没注意到一辆车对她开过来……不,不,不,这个故事不好。我重说一个。重说一个哦,恩慈,把刚才那个忘掉。我重说……说……说”
他抓着头发,跪伏在病房地板上,压抑着不敢出声地辍泣。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瘦削的身子,晃到床边,执起她的手,用双手捧住。
“恩慈,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自从爸——你父亲——和小弟的事件后,念慈一直恍恍惚惚,她相信一些无聊的人对她的指责,认为爸和小弟的死皆因她而起。她内心深深自责,她不敢告诉你。你在她心目中太完美,小时候你是她的偶像,她爱你,崇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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