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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是瞻而已,不论生死祸福,总是矢志不移。”桓震微微一笑,道:“你今年二十了罢?”黄得功摇头道:“职虚长二十有一。”桓震“啊”地一声,抚着他肩道:“当初你兄战死,本该予以抚恤,只是那时为了要你在皇太极身边做一个内间,不能给他半点名分,事定之后欲加补叙,也已经无从叙起,乱军之中不遑收埋,至今连骨殖也不知下落。你可怨恨本抚么?”
黄得功听他提起自己哥哥,不由得目中含泪,眼眶略略红了。定一定神,摇头道:“大哥捐躯沙场之日,也未必想要博甚么封赠。”抬头望着天边海鸥,叹道:“职与大哥一母同胞,大哥未竟之志,当由卑职续之。何况我二人本是双生,大哥即我,我即大哥,又有甚么区别了。”桓震无言叹息,只觉在这个乱世之中,每一个人都是如此渺小无常,但当他们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又如此鲜活,触手可及。不由得叹道:“什么时候能不再打仗死人,那就好了!”黄得功咬牙道:“职一家十余口,除职一人之外,尽皆丧于虏手,此仇此恨不共戴天。甚时将建州夷族,甚时便可以息兵罢战了!”
桓震怔怔地瞧着面前这个年方二十出头,心中已经充满仇恨的青年,良久方道:“建虏来杀戮掠夺我国的人民,我们又去杀戮掠夺他们的人民。这般杀来杀去,几时才是个头啊。”话虽如此,可是桓震心中清楚得很,倘若单是自己这方面罢战退却,恐怕不出两年,整个辽东都要给鞑子的铁蹄踏遍,辽东的男人全要变作奴隶,女人都要被建虏侮辱。两国既然相接,明国的军力又是一天一天地衰落,后金既然强大起来,便要侵略明国,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实。惟一的法子是令自己比他们更加强大,只有到了那一天,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和平。在那之前,便只有凭借武力保护自己的土地人民了。
深深吸一口气,对黄得功道:“现下可以说了。”他瞧着黄得功,虽然明知不切实际,还是一心望他告诉自己些好消息,甚或是没有消息,眼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期盼神色。黄得功一时之间忽然有些可怜起这位官高爵显、威名赫赫的巡抚大人来,因为自己所知的事实既残酷而又无情,恐怕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难以承受的。
那日黄得功受了桓震重托,必要寻到周氏雪心的下落方止。他料想雪心一人难以远行,若无他人携带,多半还在京中,是以先在京城之内诸处客栈会馆打探消息。问到北大巷晋商会馆,却得知有一个单身商旅,昨日雇了一辆马车,回乡去了。他向来来去都是乘驴,是以忽然雇起马车来,还有同道将他嘲笑一番,说他年老力衰,该当回家抱孩子去了。黄得功虽道未必雪心便是与此人同行,可是有一条路追寻总比四处乱撞的强些,当下问明那晋客的长相打扮,一路向西而去,沿途逢店便问,遇宿打听。可是离开顺天不久便是山西地界,境内这般的晋商不知有多少来来去去,黄得功寻着好几个疑似之人,却都扑了一个空。眼看时候已经过去将近半月,自己军籍隶于辽东,总不能长久在外漂泊,当下便打算回去。
走到太原府五台山脚下,忽然天色骤变,落下一场大雨来。五台一带多是黄土,一旦下雨,山路便十分泥泞难行。黄得功无法可想,冒雨走了一程,忽见山林掩映之间,似乎竟隐约有一草庵,这一来如蒙大赦,连忙奔了过去,叩门求宿。不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一位出来应门的,居然便是自己苦苦追寻不得的周雪心。
黄得功大喜过望,叫道:“周小姐,原来你在此处!桓大人寻得你好苦啊。”周雪心毫不动容,合十为礼,道:“贫尼法名静空,并不姓周。施主敢是认错人了。”黄得功大吃一惊,定睛细瞧她穿着打扮,果然缁衣芒鞋,头上高高挽起一个髻儿,环视室中,竟是一床一几之外一无所有,房顶犹自处处滴水不止。
桓震听到这里,登时脸色大变,睁大了眼睛,两手用力捉住黄得功双肩,喝道:“你……你说甚么?雪心她竟出了家?”黄得功轻叹一声,道:“当时卑职也是十分惊愕,便问她出家的缘由,周小姐怎么也不肯说。正争执间,雨却停了,周小姐便催促卑职上路。”桓震用力摇头,连道:“走不得,走不得!”
黄得功自然不肯离去,一手扶住了门框,疑惑不解的道:“黄某出京之时,抚治大人再三叮嘱,倘若寻得周小姐下落,务必带同回辽,不论出过甚么事情,两人对面都好商量,千万莫要这般悄没声息地不见了,叫人心里着急。这些全是抚治大人原话,周小姐何不遵言让黄某护送回辽去?”雪心低下头去,眼眶微红,泫然欲泣,终于忍住了眼泪,背过身去说道:“贫尼已经说过,施主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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