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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他们去偏院安顿,自己牵马便走。经过一人身边时候,只觉那人目不转瞬地望着他,不由得回头迎着他目光瞧去,这一瞧不打紧,桓震心里便是一动:此人似曾相识!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他策马缓行,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出来,难道是去温家的时候曾经撞面?
他先去会沈廷扬,跟着两人一起往南堂去见徐光启。这日是礼拜之期,徐光启必去南堂,桓震也觉去那里相谈要好过直接登门拜访,是以昨日便叫人知会过龙华民,拜托他借个地方。到了南堂,龙华民已经做罢弥撒,见桓、沈两人来到,指指偏厢道:“徐老大人已经在那里等候,我来带各位去。”桓震一笑致谢,由得他带着两人进了一间静室。龙华民走到门口,便退了回去。
出乎他意料之外,静室之中除了徐光启之外,还有另外一人,便是文森特#8226;桑迪亚那。桓震还没来得及同徐光启招呼,文森特已经飞奔上来,一把抱住桓震,大叫道:“桓,你是好人,你是好人!过去是我错了,真正对不住!”桓震给他的熊抱箍得透不过气,拼命挣脱开来,抚着胸口道:“你说甚么?”徐光启笑道:“百里莫要意外,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待老夫细细道来。”文森特摇手道:“徐,不要,我要自己告诉桓,我对不起他。”说着便拉桓震坐下,口沫横飞地说将起来。
桓震愈听愈是心惊,愈听愈是恐惧,心中的一个疑团也愈来愈大。原来当日文森特与自己初次相逢,说是在海上遇了海盗,那海盗便是郑芝龙的船队。带文森特出海的老船长,往来中国航线也有二十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如此利害的船队,不过几炮,便打漏了他们旗舰的船板,跟着整个船队都给俘虏过去。文森特侥幸跳海逃脱,发誓查明海盗底细,替恩人报仇。他四处浪荡,人家瞧他容貌奇特,不来欺负已经是好的,哪里还肯透露消息给他?直到遇见李经纬,得他收做随从,一直一无所获。
李经纬听他描述,便一口咬定那海盗定是郑芝龙,更告诉他郑芝龙不过是无知盗匪,真正的幕后主谋乃是桓震,而郑芝龙用来打死老船长的火炮也是桓震所供,所以他要报仇该当去找桓震这个正主儿。文森特听了他的话,便将桓震当做了仇家,后来事事听李经纬安排,但凡李经纬说是不利于桓震之事要他去做,他想也不想,一概照办。
但那日在古北口军营,文森特单身求官,却并非出于李经纬授意。当日桓震以为他是给李经纬派来卧底,其实却是因了李经纬光说不做,虽然总是将他差来差去,声称某事不利于桓震,某事可以削除桓震爪牙,可是结果往往一无所得。文森特性子急躁,等不下去,不顾李经纬再三劝阻,决定佯作投奔桓震,寻机将他杀死。不料桓震却将他弄到徐光启身边搞甚么译书局,文森特一开始本不愿答应,后来灵机一动,想到以自己一人之力,至多杀死桓震一个,也就罢了;倘若慢慢搜集他勾结海盗的证据,说不定能请求朝廷,连郑芝龙一起剿灭,这般报仇岂不更加干净?他想得甚好,却不知道郑芝龙已经是朝廷命官,于中国的官场更是全无所知,单凭一腔热血,懵头懵脑地撞了来。
徐光启阅历何等丰富,不几日便瞧出了他身上破绽,再三追问之下,文森特终于包埋不住,竹筒倒豆一般说了出来。徐光启听说桓震竟然干出这等事情,不由得也吃了一惊,大大替他担心。须知朝廷叫他在觉华岛制造火炮,是要他用以对付鞑子,可不是拿来货卖取利的。如此欺君,至少也是个砍头的罪名。联想到近一两年来辽东兵增而饷不增,许久不曾伸手向朝廷要钱,更加有八分信了文森特所说之话。
恰好此时桓震约他见面,说要引荐一个叫做沈廷扬的,徐光启也知道此事始末,心思一转,便料定桓震是要帮助沈廷扬主张开海了。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与文森特的说法相互抵牾起来?开海之后,民间自行贸易取利就是遵从国家律法,郑芝龙便不能随意抢掠财物、专擅海道,桓震若是真与郑芝龙勾结,这么一来不是断了自己财路?他将这个道理与文森特分说明白,文森特想了半天,也道他所说有理,自觉一直以来给李经纬蒙骗,错将满腔仇恨放在桓震身上,很是对他不住,是以定要跟徐光启来见桓震,亲口向他赔礼道歉。
桓震脸上略略发烧,幸好胡须浓密,倒瞧不出脸色。想了一想,道:“桑迪亚那先生,你不必向我道歉。要道歉的是桓某人才对,以往你所疑心,全是事实,桓某人敢作敢当。”对徐光启一揖到地,道:“当年辽东度支日窘,袁督请发内帑,陛下坚持不允,更有罗雀掘鼠之语切责。辽东兵士不能吃着雀儿老鼠去打鞑子,桓震做这等事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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