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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久安轻笑,章天德竟然有这等闲情雅致。目光又落向另一幅画,画上只有一个背影,模模糊糊,辩不清男女。很刁钻的手法,分明的是细腻的工笔,硬生生画出泼墨的随性。
杨久安摸着下巴,后退两步,烛影绰绰,这样看,画上似乎是个男人的背影。可细瞧,却又觉得像姑娘,男人宽阔的背影拥着小姑娘。小姑娘从他骨子里长出来,已经辨不出谁是谁的支撑。
杨久安咂摸许久,心里惊叹。扯着脖子喊冯俏,“小嫂子,闲百忍旁边这幅画是谁画的啊?”里间传来章年卿的冷笑声,带着浓浓醉意,“别想了。你嫂子的手笔,你若看上别的,想拿什么拿什么。这两幅画,休想!”
冯俏低声埋怨了句什么,杨久安没有听清。想了想,顿住脚步,没有进去,笑着告辞。云娇同管家一齐将人送出大门,歉意连连。杨久安摆摆手,不以为意。
里间,章年卿满面潮红的扯着领子,坦露胸膛。忽的坐起来,醉醺醺的跨在床边,姿势豪迈,眉眼戾气微重,冯俏摸摸他额头,担忧的问:“怎么了?”
“我今天在冷宫碰见四皇子了。”章年卿冷冷道:“他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章年卿说不上来,指了指茶杯,冯俏给他倒了杯茶,章年卿一仰而尽,目光微红,隐忍着情绪,“俏俏,小睿他说‘他真心感谢你我,当年在汀安救了他’。”
冯俏不解,“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他情绪不对。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很……”章年卿说不上来,酒气上涌,头痛欲裂,他躺在床上,闭眼道:“小睿在你面前很乖。”
“恩?”
“我今天见到的他,不同往日。”
冯俏蹙眉,“怎么说?”
“……原来那就是韦九孝,和景年间赫赫有名的司礼大太监。他在韦九孝面前游刃有余。在我面前谈吐举止也不同往日。我恍惚以为……”
以为什么?冯俏支着耳朵听,不待章年卿说完,他已沉沉睡去,眉宇沉重,连睡觉都不得安宁。冯俏为他脱掉鞋袜,其实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呢。苟且偷生,提心吊胆。她和儿女躲在他背后安宁了,陶外公有他支挡门庭清净了。
唯有章年卿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活着。他选择最艰难的方式,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踩着雷池,看着皇上脸色,看着四皇子脸色,在官场之重上,他还要背负更多。
累,太累了。
幸好章年卿坚定,他不游移,不会每天怀疑自己做的决定。难而不退。
冯俏趴在章年卿温热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轻轻叹息。章年卿一喝酒就会打鼾,显得格外粗鲁。
冯俏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起身铺开白纸,醮墨。画了一座独桥,一便卧着威风凛凛的头狼,身边群狼环伺,各个目露凶光。一边画着瘦虎,老虎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桥中间趴着一位儒衣青年,头朝群狼,小腿被饿虎叼在嘴里。四周大雪纷纷,儒衣青年衣单骨薄,很快冻的涩涩发抖。
冯俏缓缓停下笔锋,出神的想,她既不能让大雪停霭,又不能只身伺虎。究竟要如何,才能为他披上一件棉衣呢。这么想着,笔锋在远处画了一个黄衣少女,臂弯搭着斗篷,翘首以盼,却只能远远望着。
若是能让老虎松口就好了……
是夜,章青鸾望着人来人往的正院,抓着下人问,“这是怎么了?”下人行礼道:“四小姐。三爷醉酒吐了……”
“三哥醉了吗?”章青鸾迟疑道,挥手放人下去。回房的脚步沉重,谢睿怎么会知道三哥醉了。谢睿他……章青鸾摊开手心,月色下纸团已经被揉皱。青鸾拿出纸团里包裹的小石子,攥在手心里,朝后院走去。
后院有人在巡逻,章青鸾迟疑片刻,朝南墙走去。挽起裙子扎在腰间,爬上树一点点挪上墙头,不小心踢落瓦片。
赵鹤立即警惕道:“谁!”
谢睿也听到动静,霍然抬头,章青鸾小小的蜷在墙头和树影暗处。他露出一丝笑意,伸手道:“青鸾,跳下来。”
章青鸾咬唇看着身后,指尖抠着墙头泥瓦。谢睿张开怀抱,对青鸾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赵鹤的脚步声已经追来,他已经看清青鸾的背影了,惊吓藏在嗓子里,“四小姐!”他放缓脚步,张开手道:“你下来。四小姐你下来,你要去哪我给你开门。”
“鹤叔叔。”青鸾为难的看了眼谢睿,赵鹤竭力放轻声音,“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