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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又没桥,只好绕远路了。
金如民从西边的公路上往过走,这时,朝阳喷薄而出,大地一片光明。
儿子和他母亲埋在一块,那块当年立的墓碑,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
金如民大吃一惊,一个女人,正在坟前点纸,火光还没有腾起,她口中念念有词。
金如民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从背影上看,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女人听见动静扭过脸来。
“啊,咋是你? ”
“是我。”女人站了起来,走到他对面。
“你咋来了? ”
“我咋不能来? ”
金如民语塞,是呀,她为什么不能来,而她又有什么必要到这儿来?
女人的容貌风韵犹存,上面多了一层岁月的沧桑。她肩上挎着一只旅行包,一副出门远行的装扮。
这是他的第二个女人。
“你……”
“我去深圳,看看能不能有活路。”女人向他嫣然一笑,从笑容中,他找回了失去的那个女人。
“深圳? 一个人? ”
“对,听说那地方红火得不得了,想发财想发展想投机想碰钉子的人都一窝蜂往那里涌,我也去凑个热闹。人嘛,挪一挪不敢定还能活,我又不是一苗树。”
女人侃侃而谈,还是造反派的气概,金如民的眉头微微一皱,想讽刺两句,又放弃了。
她咋说,她去哪,还关你屁事? 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可他们的恩爱早已云消雾散。
“你咋知道他们在这儿? ”金如民看了她一眼。
“贵人多忘事呀,刚结婚那年,你不是带我来过一回吗? 我不知道,孩子也在这里,可惜呀,十几岁就成了炮灰。那革命也不知道是咋搞的,好人成了坏人,坏人成了死人……”
她义愤填膺,火在眼里燃烧,仿佛为自己今天的境况做诠释似的。
金如民没回应她的牢骚。
“还一个人吗?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忧怨。
金如民点点头。
“我也是。”女人在回答他“一个人”的问题。
金如民说:“谢谢你,来看他们。”
“不管咋,还在一个枕头睡过嘛! 我想来,你也想来,如民呀,咱俩还真心心相印呢。”女人格格地笑了起来。
金如民气恨交集:“你还记得一个枕上睡过啊! ”
女人笑而不答。
金如民转过身去,面对远处的一脉山影。
“我那也是革命呀,如民,世上的事谁能料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还转呢! 说不定呀,哪天咱俩又转到一个被窝里头了。”
金如民忿忿地转过来,女人朝他扬扬手:“我的金书记,毛主席教导我们,风物长宜放眼量,何必那么心胸狭隘呀。”
她走了,走远了,从金如民的视野中消失了。
他只能听到她唱歌的袅袅余音:“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
这个狭路相逢,叫他哭笑不得,冷静一想,又觉得女人怪可怜的,从和他分道扬镳一直孤身一人,人生易老,年华将失,不惑之年已过,又去闯荡江湖了。
她还有心到这里同逝者告别,可见心肠并没有完全彻底冰结。
“能到这里来,为什么不去找我? ”他迷惑不解。
也许,怕他把话说绝,把门堵死。
金如民在坟前默立了几分钟就往回折,已经有人为他们点过纸,祈祷过,他也心满意足了。
人啊,真难以琢磨啊!
在自行车上,他回味女人的话:这革命是咋搞的呀? 不光她不得要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在梦中。
由她,金如民情不自禁联想到刘改芸,两个不幸的女人,又各有各的不幸,她们是一棵树上的两只苦果。
金如民回到招待所,一吃过午饭,就驱车向旗里南面的几个乡奔去。那是几个比较富裕的乡,他全面推开的土地承包,先从那里下手。
他清楚,干部队伍中,对土地承包怀有疑虑的还大有人在,阻力并不小,不是开一两次会就能迎刃而解的。
旧轨道上走顺了,惯性相当大,他自己转那个弯就费了相当大的力气。何况下面的干部,多少年来,左一下右一下,翻来覆去,把人们的头脑搞得一塌糊涂,左右为难。有时紧跟对了,有时紧跟又喝了呛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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