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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有消息说江西暴雨成灾爆发时疫,洪城满城封闭人畜不得通行。敬修惶惶不可终日,四处著人探听,一问之下竟是疫情蔓延,遍地灾民,有地方早已尸横遍野!朝廷上下亦为此震怒,费了巨大的力气救治安抚。一片混乱中要找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变得如此困难。
到十月底,终於有消息,说邢家人在封城前托人把家里未染病的孩子都送出江西,其中就有冒儿。敬修大喜过望,估料冒儿若是离开江西,必定是被送往徽州朱家。心急去问朱佑才,朱佑才对此毫不关心。敬修知他是个没心肺的东西,著砚秋另外找人去徽州朱家打听,不想就在此时,天朝建国以来最大的舞弊案爆发了。
天有不测风云,天灾之前必有人祸。一次洪水,一个时疫,几十万人丧命。朝廷从追查隐瞒疫情下手,由渎职查到委任,层层追究,继而揭露出地方卖官鬻爵、私吞灾款、民众叫天不应动则草菅人命暴军压民等种种恶状,背後牵连出无数官员,一大批人遭到弹劾。江西地方官首当其冲,参与者株连九族。徽州知府朱逾白因与疫情爆发时动用府军镇压灾民的洪城千户邢习既为姻亲又是保举人,从重判处斩首,家人发配幽州。
朱佑才被官差带走,书院大哗,敬修惊震之极数次求父设法,口口声声“罪不及子”要召集同窗联名上书求赦。贤王岂容自己的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危险举动?当即将敬修接走,就此不再涉足书院。
长平三年舞弊案,朝廷几乎洗了一次底。许多人在这次大彻查中跌倒,许多新吏被任用起来。伴君如伴虎,常伴虎侧的岂又是温顺羔羊?天子年少,摄政王专权,这次清查有几分为天几分为人,实际难以说清。身在朝野如涉冰原,留下的人亦深懂进退取舍,明哲保身之重要。
朝政就是在这样的洗礼中默默更迭,书院集纳天下豪门之後,自然也如朝廷的影射,一批人离去,新一批人又进来。有些人早,有些人晚,有些人功成名就,有些人走了便再也无从找回来。
邢冒儿在书院三年,姚景初只待了一年半。邢冒儿不知所踪,姚景初亦无有後话。曾经琼海书院里一时夺辉的双璧,忽然而然就如烟花逝而不复。或也因那一年涉案牵连的范围太广,这麽两个人不在了,也如许多同时间不在的人一样,讳於言谈,蛛网尘封。
一年後,金陵倌馆里出了一个邢云崖。
三年後,贤王世子敬修金榜题名在同辈王嗣中初露头角。
五年後,云崖公子的豔名流遍大江南北,贤王世子在边关屡立战功深受器重。
十年,云崖是两淮境地不灭的神话,敬修是雄兵在握天子身边的栋梁。
没有交集,或许,本来就不该有。
十年,人的一生没有几个十年。十年可以改变很多,当初海誓山盟,或已海枯石烂。
云崖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琼海书院,书院的人或许不再记得有过一个云崖。书院的人或许还记得当初的冒儿与景初,世上却已无冒儿与景初,只有一个风尘公子云崖,一个贤王世子敬修。
十、烟消火灭
默默无话相对,总是邢耘先开了口。
“元芳,我见过他。”邢耘淡淡地说,“大概七八年前。他听说这里有个邢云崖就跑来了,差点拆了楼里的招牌。你的事我听他说的。”
敬修诧异道:“七八年?元芳他一直知道你在这儿?”林韶华与他同期赴试自然最早知道他的身份,只是那麽多年又交往不疏,竟不透露一点半点!
“我叫他别说出去。”
敬修沈吟:“你是不想见我?”
邢耘一笑,“我说我想,可是我不想告诉你,你怎麽看?”
“……因为你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是。”邢耘闲闲坐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是风情。“景初,人人的路不一样。我走了这条路,一直走过来,不是因为谁,是为了我自己。”
邢耘顿了顿,一笑悠悠,说话自如。“我曾经想过你来。封城逃难,被土匪拦劫,被殴打,被作践,被卖进娼馆的那个时候。”
邢耘的声音那麽平静,一个个重词从他嘴里说出来,云淡风轻,似乎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可是每一个字,带著血。
“我想过,一直在想。想著你会来找我,或者我可以逃出去。後来不那麽想了。这个火坑烧死了多少人只有里面的人清楚。哪怕有一天离开,我又能怎样?我身上留著娼倌的记,再也做不回原来的自己。倌人离馆无非两种,死了抬出去,或被恩客赎出去。若我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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