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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帝当政的二十五年间,借乾隆盛世的余势,总算没露出什么破绽。而道光皇帝即位以后,长年淤积的脓血一下子从各个地方喷射出来。人口增加了,并没有带来生产力的扩大;官吏贪赃枉法已成为司空见惯;边境上不断地发生叛乱。颓废的时代精神,成了吸食鸦片的诱饵。漏银日益增多,物价高涨,民心更加不稳。
他即位之初,也曾锐意图治,力图整顿历朝的秕政。但是,推行任何政策都不顺利。尽管他并不平庸,但也不能说特别杰出。他逐渐开始倦于政务了。再加上又接连死了好几个孩子。
军机大臣王鼎热情地谈论了一番鸦片问题。但是,王鼎的热情并没有感染道光皇帝。他在御座上憋住哈欠没有打出来。
“明白了。所以前年已经发出禁令了嘛!”道光皇帝不耐烦地说。
“禁令是发了,但并没有严格遵守。而且由于禁令,鸦片的价格提高了;因为想得到鸦片,罪犯日益增多。”
“那就让刑部去研究研究嘛。”道光皇帝想快点结束召见,好去休息休息。
早朝召见要处理的事情,当然只限于有关国政的最重要的事项。尽管如此,每天也要处理五六十件有关重要官吏任免的问题,以及对各部和地方长官的奏文的批示,需要花三个小时。
4
召见一结束,四位军机大臣走进军机堂休息。穆彰阿开始跟年轻的章京闲聊。
军机大臣共带十六名章京(分满汉两班、各八人),作为自己的辅佐。这些人都是未来的候补宠臣。人们称军机大臣为枢臣或枢相,称军机章京为枢曹,亦称“小军机”。他们年纪轻,级别低,但都是大有前途的青年。穆彰阿早就把他们驯服了。
“你妹妹的未婚夫定了吗?”
“还没有哩。”
“我来做个媒吧。”
“拜托您啦。”
王鼎一听这样的对话,轻蔑地转过脸去。
穆彰阿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些,但他不怕这个正义派的热血汉子王鼎。他觉得王鼎“容易驾驭”。
王鼎遇事总反对穆彰阿。但这位热血汉子缺乏深谋远虑,是个非常单纯的人。比如拿人事问题来说,穆彰阿看中了某个人,但他暂不推举,而先提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这样,王鼎肯定要反对,穆彰阿就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那么,谁比较恰当呀?”结果还是把他最先物色的人安插上去。而王鼎却以为自己迫使穆彰阿撤回了他推荐的第一个人,反而显得很高兴。
东方与西方(6)
年纪最大的军机大臣曹振镛,对穆彰阿来说,也不是什么对手。
“最近皇上有点倦怠,对奏折的文字也不作订正了。”曹振镛叨叨唠唠地说。
穆彰阿只是适当地在一旁敲敲边鼓,而内心里却奸笑着说:“这个文字迷!”
搞政治要慎重、认真!——这就是曹振镛的信念。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只是在文字上慎重、认真。认真地写字,这对于慎重地推行政治当然是起码需要注意的。但他这方面的要求太过分了。人们评价他说:“字则专搜点画,诗则泥黏平仄,不问文章工拙。”
在录用官吏的考试时,“遂至一画之长短,一点之肥瘦,无不寻瑕索垢”。龚定庵就因为不会写端正的楷书,所以尽管他具有异常的才能,直到三十八岁才中进士。字写得如何,竟决定了一个人能否飞黄腾达。
当时是“专尚楷法,不复问策论之优劣”(《燕下乡脞录》),“举笔偶差,关系毕生之荣辱”(《春冰室野乘》)。可见是形式践踏了内容。当然不可能指望这些得了楷书神经官能症的官僚们会推行积极的政治,因此出现了“厌厌无生气”的局面。
曹振镛不是坏人,但由于他是一个极端的文字至上主义者,应当说他给社会带来了毒害。而且当时恰好是西方通过产业革命培育起来的势力向东方汹涌而来的时期。
这样一个曹振镛当然不可能成为穆彰阿的劲敌。穆彰阿在政界中枢没有一个像样的竞争者。
不过,在地方上还是有的。
希望维持现状的营垒与争取改革的党派之间的对立,尽管有程度的差别,但在任何时代都是存在的。这样的斗争首先从区分敌我开始,接着就要寻找敌人的核心。
学习经世之学——公羊学的人,当然要批判当前的体制,争取改革。不过,公羊学派的两巨头魏源和龚定庵,在穆彰阿的眼中还不是那么危险的人物。魏源只不过是一个在野的学者,龚定庵虽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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