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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谈得稍微与实际情况有些出入。
她说她是一个女工,丈夫死了,巴黎缺少工作,她要到别处去找工作,她要回到她的家乡去。当天早晨,她徒步离开了巴黎,因为她带着孩子,觉得疲倦了,恰巧遇见到蒙白耳城去的车子,她便坐了上去;从蒙白耳城到孟费郿,她是走来的;小的也走了一点路,但是不多,她太幼小,只得抱着她,她的宝贝睡着了。说到此地,她热烈地吻了一下她的女儿,把她弄醒了。那个孩子睁开她的眼睛,大大的蓝眼睛,和她母亲的一模一样,望着,望什么呢?什么也不望,什么也在望,用孩子们那副一本正经并且有时严肃的神气望着,那种神气正是他们光明的天真面对我们日益衰败的道德的一种神秘的表示。仿佛他们觉得自己是天使,又知道我们是凡人。随后那个孩子笑起来了,虽然母亲抱住她,但她用小生命跃跃欲试的那种难以约束的毅力滑到地上去了,忽然她看见了秋千上面的那两个孩子,立刻停住不动,伸出舌头,表示羡慕。
德纳第妈妈把她两个女儿解下了,叫她们从秋千上下来,说道:“你们三个人一块儿玩吧。”在那种年纪,大家很快就玩熟了,一分钟过后,那两个小德纳第姑娘便和这个新来的伴侣一起在地上掘洞了,其乐无穷。这个新来的伴侣是很活泼有趣的,母亲的好心肠已在这个娃娃的快乐里表露出来了,她拿了一小块木片做铲子,用力掘了一个能容一只苍蝇的洞。掘墓穴工人的工作出自一个孩子的手,便有趣了。
两人妇人继续谈话。
“您的宝宝叫什么?”
“珂赛特。”
珂赛特应当是欧福拉吉。那孩子本来叫欧福拉吉。但她母亲把欧福拉吉改成了珂赛特,这是母亲和平民常有的一种娴雅的本能,比方说,约瑟华往往变成贝比达,佛朗索瓦斯往往变成西莱菜。这种字的转借法,绝不是字源学家的学问所能解释的。我们认得一个人的祖母,她居然把泰奥多尔变成了格农。“她几岁了?”
“快三岁了。”
“正和我的大孩子一样。”此时,那三个女孩聚在一堆,神气显得极其快乐,但又显得非常焦急,因为正有件大事发生了:一条肥大的蚯蚓刚从地里钻出来,她们正看得出神。
她们喜气洋洋的额头一个挨着一个,仿佛三个头同在一圈环形光里一样。
“这些孩子们,”德纳第妈妈大声说,“一下子就混熟了!别人一 定认为她们是三个亲姊妹呢!”
那句话恐怕正是这个母亲所等待的火星吧。她握住德纳第妈妈的手,眼睛盯着她,向她说:“您肯替我照顾我的孩子吗?”德纳第妈妈一惊,那是一种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拒绝的动作。珂赛特的母亲紧接着说:“您明白吗,我不能把我的孩子领到家乡去。工作不允许那样做。
带着孩子不会有安身的地方。在那地方,他们本来就是那样古怪的。慈悲的上帝教我从您客店门前走过,当我看见您的孩子那样好看、那样干净、那样高兴时,我的心早被打动了。我说过:‘这才真是个好母亲呵。’哟,她们真会成三个亲姊妹。并且,我不久就要回来的。您肯替我照顾我的孩子吗?”
“我得先想想。”德纳第妈妈说。
“我可以每月付六个法郎。”说到这里,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那客店的深处叫道:“非得七个法郎不成。并且要先付六个月。”
“六七四十二。”德纳第妈妈说。“我照付就是。”那母亲说。
“并且另外要十五法郎,做刚接过手时的一切费用。”男子的声音又说。
“总共五十七法郎。”德纳第妈妈说。
提到这些数目时,她又很随便地哼起来:必须这样,一个战士说。
“我照付就是,”那母亲说,“我有八十法郎。剩下的钱,尽够我盘缠,如果走去的话。到了那里,我就赚得到钱,等我有点钱的时候,我就回头来找我的心肝。”
男子的声音又说:
“那孩子有包袱吗?”
“那是我的丈夫。”德纳第妈妈说。
“当然她有一个包袱,这个可怜的宝贝。我早知道他是您的丈夫。并且还是一个装得满满的包袱!不过有点满得不合人情。里面的东西全是成打的,还有一些和贵妇人衣料一样的绸缎衣服。它就在我的随身衣包里。”
“您得把它交出来。”男子的声音又说。
“我当然要把它交出来!”母亲说,“我让我的女儿衣不蔽体,那才笑话呢!”
德纳第摆出了主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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