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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游深深一揖,虽激动却不失礼,落落大方道:“学生郭游。”潘一舟点点头,略想了一回,突然笑了,说:“可是前年陈安县案首郭游?”见知府大人竟知道自己,郭游不由得心神激荡,再次一揖到地,声音微微发颤:“正是学生。”潘一舟点点头,亲自抬着他胳膊扶他起来,道:“音如其人,我听你琴声便知你却是一位君子。好的很,可有字?”郭游忙道:“并无。”时下男子20岁便算成人,由师长和长辈亲自为其取字以作日后之用,眼下郭游恰恰刚满20,可却不是任何一人的入室弟子,家中长辈也无力取字,故而仍悬而未决。哪知潘一舟一听却又笑了,十分亲切的说:“我闻你乐声洒脱,胸襟开阔,旷之二字最是妥当。”同堂许多学子面上顿时露出艳羡之色,郭游也不免十分喜悦,忙行礼道:“多谢大人赐字。”潘一舟似乎十分看重郭游才华,有亲切地与他谈了几句,这才离去。后面又有书法和绘画的课堂,潘一舟也都颇有兴趣,进去指点几句,又对几个表现出众的学生夸赞几句,可却再也没有做出诸如取字,或像对郭游那样和颜悦色的动作来。中途经过一座八角亭子,潘一舟见上头刻着一副对联,字迹笔走蛇龙、铁画银钩,不由的走上前去轻轻抚摸,又面露惋惜道:“元顺元年状元公江桂的对子。”山长点头:“正是。”潘一舟长叹一声,拍了拍那刻着对联的柱子,道:“真是天妒英才。”众人听了也都十分唏嘘,纷纷回忆起一段往事来。那江桂是元顺元年头一名状元公,有名的才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32岁那年一举中了状元,圣人对他赞不绝口,本欲当堂点他为驸马,哪知江桂却当场拒绝,言道:“家有糟糠妻,曾共患难数载,不忍弃之。”一时传为佳话。圣人听后,非但不怒,反而十分称赞他这份情怀,当场赏赐许多,又奖赏他的妻子。哪知天公不作美,江桂在35岁那年竟一病死了,其夫人当真与他伉俪情深难舍难分,跟着撞柱而亡,如今都葬在一个墓里,每年去上香的人都络绎不绝。又走了几步,潘一舟隐隐听到不远处有马嘶和喝彩声,便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山长道:“便是骑射场所在。”潘一舟一听,立即纠起眉头,脸上的笑意也迅速淡去,不咸不淡的丢出一句说:“倒也罢了。”山长见他并不似之前热情,便试探着问:“大人是要去看看呢,还是?”潘一舟索性一甩宽大的袍袖,冷冷道:“大吆小喝汗流浃背,简直有辱斯文,有甚好看的。”说罢就要打道回府。山长及几名教授相互对视一眼,并没言语,只是有些意料之中的失落。如潘一舟此等重文轻武的心思,乃是眼下的大势。民间倒还差些,一旦到了朝堂上便壁垒分明,武将便十分受气:同一品阶的武将莫名低人一等,许多文臣也都十分轻视,说他们粗鄙不堪,不屑与之为伍。这种想法其实十分矛盾,甚至是滑稽可笑的。说到底,文臣又凭什么轻视武将呢?且不说同在朝为官,同为一个国家效力,一但边关有了战事,或是哪里发生动乱,抛头颅洒热血战死沙场的还不都是他们素日里瞧不起的武将?若没有武将出生入死马革裹尸,又哪里有他们的安宁日子,能在朝堂上安安稳稳的逞口舌之利?作者有话要说:重文轻武风气的形成原因也是很复杂的,后面我会慢慢说 到了傍晚, 新任知府对郭游青眼有加, 甚至亲自为其当场取字的事情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传遍整个府学内外。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 熟悉不熟悉的人纷纷前来对郭游大道恭喜。无论潘一舟究竟为人如何,这毕竟是桩好事, 当夜牧清寒便作东, 力邀陈安县一派学子们一起聚会。师出同门的自然不必说, 日后一旦同朝为官, 那边是天然一根绳上的蚂蚱;除此之外便是同乡,往往自动结为一党,是以饶是牧清寒心中对潘一舟十分警惕, 然而他看重郭游,至少目前为止,对陈安县一派来说便是大大的好事。杜文擎着一大杯酒,对郭游笑道:“郭兄啊, 不, 日后便要称你为旷之兄了, 旷之兄, 如今眼看着你便要发迹了,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一班同窗同乡, 合该提携的时候, 万万不可省力气。”众人哄笑出声, 直把向来大大咧咧的郭游笑的微窘。“不过一时运气而已,莫要打趣我。”这实在是一桩难得的大喜事,连一贯稳重的洪清也忍不住加入了起哄的行列, 拍着他的肩膀道:“人生在世,谁不想要一点运气?旷之兄今日有此等机遇,便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他日未必不会飞黄腾达,何必自谦?这可不像你素日为人。”众人便都乱哄哄的上来敬酒,饶是郭游天生海量,也被灌得两眼犯晕,步伐踉跄。趁他们都在那里瞎闹,牧清寒与杜文借着解手,一前一后出来。两人站到外头走廊上,对着窗子吹了会凉凉的晚风,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