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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他临死前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装束就如今日一般隆重美丽,并且一直对着他灿烂笑着,握住他的手掌直到他断气为止。
想到此处,张继昭心中一阵刺痛,耳边又回响起孟昶临死前大叫的话:“张继昭,你要不计性命护在蕊儿身边啊!”当时他就在窗外,先前本想趁费蕊儿离开房间梳妆的片刻杀了孟昶以报父仇,然后带着她逃奔天涯。可是见到孟昶那扭曲的面容,却无论如何下不了手。如今想来,说这句话时的孟昶,倒也不像想象中那般懦弱。
他这一番胡思乱想,已来到大宋皇帝赵匡胤寝宫的背后,此处偏僻背静,遥遥可见灯火透窗。耳听寝宫内传来一阵隐约不清的笑声,当是费蕊儿早已到了此处,正与赵匡胤把酒言欢。眼见如此,他心中又是一痛,暗道:“赵匡胤如此喜欢蕊儿,竟愿意让她保留在后蜀时的称号‘花蕊夫人’,只怕也是缘法所至,该当有此报应吧?”
一念及此,这才想起今夜的花蕊夫人是来为夫报仇的。而那仇人,正是大宋朝千万人头上的九五之尊。寒风似乎随着他的游思骤然变强,雪花狂舞不停,令他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竟也沁出一身冷汗。
忽听内监高唱道:“晋王觐见。”他心知今夜的密谋已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晋王赵光义本是宋太祖赵匡胤的亲弟,窥视皇位已久,又垂涎花蕊夫人的美色,早已对赵匡胤动了杀机。花蕊夫人不露痕迹的利用了他的这番心思,透露出赵匡胤有意立自己的儿子秦王赵德芳为太子,于是才有了今夜的一番密谋。
张继昭心知今夜之事不论成与不成,参与其中的花蕊夫人定然难逃一死,但他也知道,当今世上,谁也不能阻止她为孟昶报仇的决心。
晋王赵光义来后片刻,又听内监高唱道:“余人退远,不得惊扰皇上与晋王饮酒。”接下来寝宫内的说笑声似乎更响了些,但天地间风声怒吼,却听不清当中的人在相互说些什么。
张继昭虽说早已不将生死放在心上,此时却也控制不住心下紧张,不由自主地阵阵颤抖,心中胡乱设想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形,甚至幻想花蕊夫人杀掉赵匡胤后,与他一齐安然逃出东京城。想到此处,却悲从中来,蓦觉自己早已成了一个残缺不全的男子,哪有资格再去喜爱别人!
此前一心为着保护陷入大宋深宫的花蕊夫人,倒还不曾这样深想过,如今眼看她就要完成十年来处心积虑的复仇大计,竟令他对自残身子生出了一丝懊悔。
他惊觉自己思绪恍惚,连忙来回走动几步,暗暗告诫自己道:“切不可再妄生贪痴之念!”当下默念佛号,就待暗颂经文,忽听寝宫内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接着又见灯火摇晃,窗上映出人影晃动,如此片刻,一切又归于平静。
天色骤然起了变化,雪花中夹杂着冰雹打了下来,四下顿时犹如炒豆子般响个不停。
他心挂花蕊夫人的安危,当下顾不得身处禁宫险地,施展轻功潜到赵匡胤寝宫窗外,倒挂在廊柱上往里窥看。只见晋王赵光义斜着身子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只酒杯,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花蕊夫人站在中央,一脸寒霜不言不语;大宋朝的天子赵匡胤却如一摊软泥般的跌坐在地,手里拿着一根水晶镇纸,不停的拼命戳地,发出“咔咔”怪声。
这幅画面诡异之极,若非亲眼瞧见,谁会想到太祖皇帝与自己的亲兄弟晋王赵光义饮酒会是如此情形。他大气也不敢出,忽见赵匡胤拿起水晶镇纸指着赵光义,拼起力气大叫道:“你做的好事……”又转过头盯着花蕊夫人,重复道:“你做的好事!”后面一句声音却小了许多。
花蕊夫人微一犹豫,退后两步,对赵光义使个眼色。赵光义心下跳得犹如擂鼓,狠令自己朝赵匡胤走去。见他已睡倒在地,手中依然紧握水晶镇纸微微抽动,想是欲借镇纸戳地宣泄一腔愤怒,到此时却已无力施为了。
赵光义不敢去碰他瞪视自己的目光,将他拦腰抱起进了里间。片刻后独自走了出来,阴沉着一张青白俊脸朝花蕊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出门而去。花蕊夫人瞧着掉落在地的水晶镇纸,走近内室屏风一侧张望片刻,这才从侧门离开。
躲在室外的张继昭瞧得这一幕,不由感慨万端。看样子一切顺利,不出意外的话,花蕊夫人应算得已为后蜀皇帝孟昶报了杀身之仇。
他赶紧施展轻功回到原处,脑海中不停回响一个声音:“一切总算结束了。”但却感觉不到丝毫欢喜,内心里隐隐盼望着花蕊夫人报仇之路永远也不要完结,此时眼看一切将要结束,深藏在心底的不舍越发强烈,犹如有万千虫蚁正缓缓啃噬着他的躯体,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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