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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瑞莎独自走到一片草地上。
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如果这是一个大晴天,可以看到好几里外的风景,甚至可以看到千尺之下的大海。
今天只能看到峰顶的一小部分。
她在湿湿的草地上崩溃,将自己的头埋在两膝之间痛哭。
雨轻轻打在她拉起的斗蓬连身帽上,隔绝了她和整个世界。
班恩在她身边坐下,她伸手搂住他,说:你真棒—走得真好。亲爱的。你还好吗?
还好。我猜。就是这儿吗?
对,就是这儿。如果没有雾,你可以看得比现在远多了。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她拭去眼泪,颤抖地深呼吸。
现在,我要讲一些关于你爸爸的事。也许其他人也有话要说。
我也要讲吗?
如果你不想讲,也没关系。
我不想讲。
没关系。
我不讲不表示我已经不爱他了。
我知道。
他会想要我说些关于他的话吗?
如果那会让你心里觉得不舒服,他不会勉强你的。
泰瑞莎闭上眼睛,花了几秒钟重新振作。
她挣扎地站起身来。
她的朋友们全踩着蕨类植物走来走去,对着双手呵气取暖。
山顶没什么树,相当空旷,一阵强风吹过,蕨类植物化成一波波绿浪,气温低到他们呼出的气全化成了水蒸气。
她出声叫唤。所有的人聚集,挤在一起,共同对抗雨水和强风。
泰瑞莎告诉他们,在她和伊森开始约会的六七个月后,他们来半岛区旅行。住在安吉利斯港边的民宿,然后下午时到安崔普特峰的步道健行。他们在黄昏时分到达山顶,天气非常平静晴朗。正当她眺望海峡、看着远方的南加拿大时,伊森单膝下跪,向她求婚。
那天早上,他从便利商店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只玩具戒指。伊森说他没有计划要这么做,可是在这趟旅途中他明白了自己想与泰瑞莎共度一生。他告诉她,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快乐。他们就这么站在峰顶上,全世界在他们脚下展开。
我也没有计划要这么做。泰瑞莎说:可是我点头答应了,然后我们待在这儿,看着太阳沉入海中。伊森和我老是说要再找个周末回到这儿,可是生活就是这么回事,日常琐事和其他计划让我们从没真的回来过。无论如何,我们曾经很快乐……她在她儿子的头顶上亲了一下。……也曾经没那么快乐。但是我相信十三年前,站在这个山顶上看落日的伊森是最快乐、最无忧无虑、对未来最充满期待的。你们都知道,他失踪的过程……她努力克制只要一提起这件事时,心里必然会掀起的狂风暴浪。……嗯,他没留下遗体,也没留下骨灰,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在眼泪中挤出微笑。我还是把这个带来了。她从口袋拿出一个很旧的塑胶戒指,戒环上的金漆早已褪色,薄薄的戒台倒是还牢牢抓着菱形的绿玻璃。有些人这时也忍不住跟着流泪。他后来确实又买了个真的钻戒给我,不过我觉得带这个来不仅比较合乎经济效益,而且更合适。她从已经湿透的背包拿出一把园艺用的铲子。我想要在这儿留一样特别的东西纪念伊森。我觉得应该这么做。班恩,你愿意帮忙吗?
泰瑞莎单膝跪下,拨开地面上的蕨类植物。
因为下雨,泥土吸满了水,变得很湿软,铲子轻易地插入地面。她挖出几个大土块,将铲子递给班恩,让他将洞挖得更大一点。
我爱你,伊森。她轻声说,我好想你、好想你。
然后她把塑胶戒指放进浅浅的坟里,将挖出来的土填回去,用铲子的背面将它拍平。
那天晚上,泰瑞莎在他们上安皇后区的房子办了一个派对。
好朋友、旧相识、老同事挤满了屋子,还抬来一箱又一箱的酒。
陪她上山的那群密友,以前全玩得很疯,现在却成了负责、有礼的专业人士。他们在回西雅图的路上发誓一定要为伊森好好喝上一夜。
他们信守承诺。
一整夜,他们举杯狂饮。
一整夜,他们轮流讲着伊森的故事。
一整夜,他们又哭又笑。
十点半,泰瑞莎站在他们俯视小后院的阳台上。西雅图总是阴雨绵绵,但在罕见的晴天时,你可以从这儿看到城市的景致和南方雷尼尔山蒙胧的白色轮廓。今晚,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全隐蔽在浓雾里,只有从云层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