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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日的阴霾,至此刻,始幻作漫天的绮丽与绚烂。
这一次,他仿似成魔,比之先前,更加兴起,在她身上,恣意妄行。
男儿的硕大灼热,几要将她贯穿。重重碾过,再疯狂撷取,却,不许她呼痛。一次又一次,明明不能再胜,却每每被他蓄意挑起,直至,饮鸩成瘾,在他怀内,百转千回,万劫不复。
身下锦褥,凌乱不堪,青色的暗纹之上,落红点点,宛如桃心娇蕊,碾落香泥。
等到他发现,怀内人,居然犹在索欢。
一副小小的身子,微微颤着,紧紧依附着他,魂魄,早已失尽。只埋首于他的怀间,发出一声一声细碎的吟哦,欢若绵蛮。
他停下来,太息一声,将其密密叩于自己身前,却不再给她。
每一次,看见她在他怀内往生赴死,放诞承欢,于他,是男儿酣畅淋漓的极乐,更是焚心之人的难言之疾。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人的,他怜惜她愈深,则更不能容忍——她也会记得那人曾给过她的任何肢觉。哪怕只有过那一次,他也要将那人曾带给她的任何一丝印记,彻底抹尽。
无论生,即或死,他都不容许她再记得半点与那人的不堪过往,否则,他宁可亲手杀了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直至此时,他仍未能真正下得去手。
前殿之上的七宝更漏,再一次击下。只听“啵”的一声,最后一支夜烛已经燃尽,烛芯之上,升起袅袅的青烟。
一身的汗腻,蜷在他臂弯内,沉沉熟睡。细细的肌肤上,遍布着欢爱的痕迹,几乎无一处完好。但,眼睫眉梢,却分明是餍足之后的甜意。
他向来浅眠,一宿未歇,此刻,满身疲累不说,更是睡意全消。
才合上眼皮,却听怀内人,不知何时竟醒来,向他小声嘟哝着:“燕王——”
他低下头,看向她。纤细的手腕处,肩背上,俱是那一次遇险落下的伤疤。从疤痕看,当初,应该深可见骨。他用指腹轻轻抚过,一面轻道:“怎么?”
“罗敷梦见太液池水了。原来,水底,也有芙蕖。”
“哦?”
她含混不清地娇声呓语着:“敷儿落水之时,看见眼前好多影子,却没能看清是何物,原来,竟是一枝一枝的荷花。”
他但笑不答,真是痴儿说梦,所幸,梦呓得倒也流利。
彼时,她投水之际,时值深秋,别说是水底,即便是水上,也不可能再有花发。他收拢双臂,抱紧她。才不过片刻,身下复又传出细细的鼻息,竟然是又睡了过去。
殿外,已是天色放亮。
廊下,渐有窸窣的动静传来,应该是前来服侍的宫人们。
他看一眼案上时漏,终是松了她,径直下榻,披衣步出内室。
此时,距离他下令撤了济南之围,已有盈月。他的三十万燕军步骑,由朱能、张玉二人暂时统领,千里行军,一路疾行,应该不日即可返回北平。
就在上月,他收到急报。平安竖子再将兵二十万,北上河间单家桥,意图突袭御河(即今日的运河),以切断燕军的饷道。又挑选善水士兵五千人,连夜渡河,攻打他所据的德州。守将陈旭力战不克,他不得已命其弃城,撤兵回师。而铁铉、盛庸二人乘势进击,夺回德州。
据他的线报称,济南围解、德州复得的消息,刚传至京师,朝廷上下一片得意之声。朱允炆即刻下旨,再擢升铁铉为兵部尚书,更,打算乘胜北进。于前日,再下诏,命盛庸总率官军北伐,副将军吴杰进兵定州,都督徐凯等屯兵沧州,相互为犄角,直逼他的北平城而来。
眼前,又将有另一场恶战,等着他。
(注:绵蛮,小鸟的模样,诗经小雅中,比喻娇小的黄雀。“枝上绵蛮”,出自宋词人辛弃疾一句。)
第四章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建文二年,九月十六。燕军大部渡白沟河。
九月十七,巳时。燕将陈亨、张信,房宽、丘福、谭渊等率轻骑先行回师,一过丽正门,即趋马直奔王城。在棂星门外下马,步行穿过汉白玉的周桥,再自端礼门而入,连盔甲都不曾解,满身风尘,齐齐立于大明门外待召。
朱红的锁窗外,是一地的艳阳,映着碧洗一般的天色。
整座大明殿内,唯独后殿的朱门,犹自虚掩着。
几个小宫人在门前屏息守着。其中一个,远远瞧见云萝宫人抱了一个包裹,自廊下摇摇地走来,几个人忙屈膝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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