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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跟在天寿后面往人群中钻。天寿一下子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劲儿,一路过去连碰带撞,把好多人挤得东倒西歪。有人骂起来,有人站住脚就回手推搡天寿。天寿急红了眼,大喊大叫:“我哥哥给他们抓去了!他不是汉奸!他是为饥民请命、去府署请愿求都统大人开城门的呀!他是良民百姓!他们不能杀他呀!……”
天寿受过训练的嗓门又响又高,口齿清楚,传得又远,人们几乎是立刻就闪开一条道,让她俩直挤向高台。
距行刑台还有十几步了,人群轰地惊叫着朝后一拥,倒下了一大片。行刑台上刽子手已经砍下了第一个汉奸的头,鲜血飞溅,脂膏满地,滚落行刑台下的脑袋,是个胖大的和尚头。这正是那日英兰她们在西门见到的从城外捉拿回来的秋帆僧!
人群被吓呆了,惊叫之后,紧接着是一片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沉寂。沉寂中,行刑台又拉上去两个人,面目瘢结,腿足皴裂,全然是乞丐模样,刀光闪过,腔血喷出好高,两颗人头又滚落在地……
第三起被杀的是一个妇人和一个白发老者,妇人尖叫“冤枉啊!冤枉啊!”哪里叫得动刽子手的心,监刑官那里小红旗一挥,这一老一女又命丧黄泉……
第四起被杀者,竟是一名儒生和一个看上去不超过十五岁的男童。儒生仰天高呼:“我为民请命,何罪之有?海龄,你这狗官!你决不得好死!我在阴间等着你!到阎王爷案前折证!……”
“冤枉啊!……”
“无罪呀!……”
“不是汉奸哪!……”
行刑台的另一侧发出一片呼叫。英兰和天寿这才看清,那边跪着一大片人犯,被反手捆绑,都插着写了字钩着红的杀头招子,一排挨着一排,远看去竟像白色的小树林,不下两百人!天哪!这都是将要行刑杀头的“汉奸”!……姐妹俩确信,天禄一定就在那里!……
杀戮在继续!
赤日炎炎,蒸腾的热气中弥漫着极其浓烈而又刺鼻的血腥味。人群中有人呻吟,有人开始呕吐……
行刑台上鲜血淋漓,行刑台下沥血盈沟,喷溅在城墙上的鲜血,连成片,洒成团,十分鲜明地勾画出了一幅令人心惊的鲜血的图画:从天上砍下来的一把滴血的大刀……
人群中一个孩子的稚嫩声音在惊慌地尖叫:“妈呀!天上下刀子啦!……”
孩子的声音被大人用手掌捂住,可在场的几千双眼睛都被血画吸引,惊叫声此起彼伏。恐怖,像六月降雪一样,令人们颤抖了。
这是天哭?这是天谴?这是天怒?
小校场上所有的人,无论百姓还是官兵,无论刽子手还是被害人,都被这幅可怕的、惟妙惟肖的血图震惊。是血刀,是天刀,杀向所有的人,砍向镇江城!
人们战栗不已,流泪不已,从最初的惊惧和恐怖中渐渐醒来……
天寿终于不顾一切,冲到最前面,扑通一声跪倒,仰天大叫:“冤枉啊!冤枉啊!冤枉啊!……”
英兰跟着跪倒,随天寿一起高喊。
周围的妇女随英兰跪倒喊叫。
更多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跟着跪倒了高喊:“冤枉啊!——”
呼冤之声,震天动地,在场的数千百姓,都流着泪恳请停刑。
就是坐在高台的长条桌边的太守大人,也在掩面落泪,对行刑官小声地说着什么。在他管辖的土地上,此时,已经有十三名“汉奸”,血染黄沙了。
行刑官一时愕然,他大概从来没有经过这种场面。他犹豫片刻,大声说道:“都统将令,谁敢不遵!除恶务尽,汉奸一个也不能饶!你们说这些人是良民,谁敢作保?”
天寿高呼:“我们一家作保!”
更多的人跟着喊:“我们作保!”
人群中站出几位须发苍苍的保长甲长,跪到高台前,向官员们频频叩头说:“除了已经处决的汉奸,这些人都是本城良民,那边几位还是本地士绅,是有功名的秀才举人老爷呀!决非汉奸,求大人手下留情啊!……”
最老的一位甲长颤抖着雪白的眉毛胡须,惊恐地指着城墙上的血图,断断续续地说:“那些……只怕是上天示警啊!……万万不可违了天意……我们在场众百姓,都愿具保状,证其为良民!大人你就行行好吧!……”
行刑官看了看城墙上的血图,更加犹豫,但不遵军令他自己也有斩首之罪,便一眼又一眼地朝不远处的西门城楼望,似在请示。人们这时才明白,都统大人虽没有亲莅小校场观刑,却稳稳地坐在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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