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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动动。”
“兄弟,您看我脖子后面给砍了那么大一个洞,我还动得了吗?小伙子,用把力气,我老了,你还年轻,过去我砍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刀一个,从没砍过第二刀。这砍头啊,得讲究三大要点,那就是快、准、狠,绝不能心慈手软,更不能拖泥带水,否则被砍的人不舒服,砍人的人也没面子。想当年,我那刀下去,喀嚓,那声音别提多干脆了,人头立刻飞到天上,你要是功夫高,那人头也飞得高,有一回,一家伙被我砍得人头无影无踪了,不知道飞哪去了,最后只能用泥巴做了一个假头代替了。这叫什么?这就是技术,一门手艺啊,我如果不当将军,早是砍头冠军啦,我——”突然关羽的喋喋不休停顿了下来。原来在十几名士兵的帮助下,军官终于把刀从关羽的脖子里拔了出来,一滩黑血从我的主人的后脖颈里喷出来,溅了好几步,把军官喷得浑身是雪。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出现了一大滩的暗红色。
“小兄弟,快上啊。”关羽现在真的是万分痛苦了,他匆忙地吆喝着士兵们快上来砍下他的脑袋。我突然发现他的脸不红了,一瞬间变得象白纸一样苍白。
军官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闭着眼睛又是一刀,这刀更惨,砍在了我的主人的肩膀上。
“你他妈的干什么吃的?”我的主人开始破口大骂。
“关大爷,太对不起了。”军官再想把刀抽出来,可依然抽不动,他索性放了手,把刀留在了关羽的肩膀上。然后他换了一把刀,先大着胆子摸了摸关羽的伤口,比划了几下,这回他心里有底了,一刀下去,果真一丝不差地砍断了关羽的骨头,然后是气管,最后是喉咙。可是这一刀还是不够彻底,我的主人脖子前面的一段皮还没断,所以他的大脑袋虽然歪了下来,露出了红色的脖颈,可还象是个大皮球似的倒吊在脖子上。
我的主人用脖子吊着自己的脑袋,却还笔挺地站着,只是血溅了一地。忽然他的身体动了起来,带着肩膀上的大刀向前走了好几步,他是向我的方向扑来了。在即将走到马厩前,他的脚下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摔倒在地,然后浑身又抽搐了一会儿,最后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们真的找来了一把锯子,把我的主人脖子上最后没断的那段皮给锯了下来,终于把他的脑袋给搬离身体了,他们把关羽的人头放在一个美丽的盘子上,送入了吕蒙的中军大帐,就象是放了一盆美味佳肴,要去送给客人们享用。
在白色的雪地上,只剩下一具肩膀上嵌着把大刀的无头尸体和一长串黑色的血,那身体是多么熟悉,多么让人景仰。而现在士兵们拖来了一副薄薄的棺材,好不容易才抽出了大刀,把这关羽的身体装了进去。他的身体将被埋在这里附近的地方,而他的人头将被做为礼物送给曹操,我能想象曹操看见我的主人的人头时会是怎样复杂的表情。
这就是一个英雄的死,虽然有些滑稽,就象历史本身。
夜晚,雪下得更大了,昏暗的马厩里充满了草料的香味,我依然没有食欲,面对着满满的马槽,我有气无力地卧着。
我为什么要吃,为什么要活下去?这个问题人永远都无法为我回答。我懒懒地抖了抖脖子,象一只劣等的卧槽马。我再次转动了记忆的车轮——
第一次见到貂婵是在王允的府第里,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和我一样,只是一件工具,我开始明白,人也可以和马一样。她那年只有十六岁,也许还没发育完全,脸红红的,嘴角带着不自然的微笑。后来她被董卓占有了,一天吕布骑着我偷偷地潜入董卓的府第,他吻了貂婵,当时貂婵对他说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她的嘴唇,充满了诱惑。董卓的突然回府,打断了吕布的进一步行动,于是,在一个清晨,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吕布用他的方天画戟刺入了董卓的咽喉。
我时常回忆起在跟随吕布在徐州一带辗转奔波的岁月,在某一个夜晚,貂婵会偷偷地来到马厩,对我说话,有些细节我遗忘了,而有的,则象烙印一样刻在我的心头永不磨灭——她说她爱我。她爱我红色的皮毛,爱我发达的胸肌,爱我修长有力的腿,爱我大大的眼睛。她爱上了一匹马,说来真有些不可思议,但她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吕布常带着貂婵一起骑马,他们两个一同骑在我身上,我能感到她柔软的身体和两条完美的腿,在这个时候,我就有了一种表现欲,撒开四蹄狂奔起来,让貂婵在我的身上颠簸起伏,让她快乐地叫喊起来,让她把自己的脸埋在我的鬃毛中,让她把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是的,在哪个瞬间,我也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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