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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为我好,但我无意求得他人尊敬。对我的内心世界来说,求得“人性多样性发展,异彩纷呈”(你所服膺的洪堡①的话),远非去博得他人的称许可比。在你看来,我的趣味无疑是低下的,低下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如你不许我到他那边去,可否同意我如下请求——允我在你府上分居单过?
①作者原注:威廉·巴恩斯。译按:巴恩斯(约1801—1836),是用多塞特方言写诗的诗人,著有《乡居集》。他也是建筑师,博学而仁厚。哈代十六岁后在多切斯学建筑,攻读古典,出入其门下,获益受惠良多。
他对此未予回答。
她又写来条子: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我求你可怜可怜,我求你慈悲慈悲。我若不是让我受不了的情况逼得这样,我断不会向你要求。我这可怜的女人最最希望夏娃没有被逐出乐园,那样人类大概像原始基督徒所相信的,以完全无害的方式蕃衍后代,长住乐园。不过废话不必说了。请你善待我吧——即使我没有善待过你。我一定走,到国外,到任何地方,决不牵累你。
约一个钟头后,他才写了四条:
我不愿使你痛苦。你深知我不会那样!容我一点时间,考虑你最后的要求。
她写了一行:
里查,我由衷感谢你。你的好意,我愧不敢当。
费乐生整天都通过玻璃隔扇昏昏沉沉地望着她;他感到自己现在跟认识她以前一样孤独。
但是他说话算话,同意她在家里分居。起先他们在吃饭时见面,新的安排似使她较为安心了,但是他们处境的尴尬对她的脾气发生了影响,她天性中每根神经都像竖琴弦一样绷得紧紧的。她说起话来东拉西扯,不着边际,不让他谈问题。
第四部 在沙氏顿 第04节
费乐生很想把他一向爱好而又搁置颇久的古罗马文物资料加以整理,而他往往工作到夜深。自他恢复那个课题的研究,他第一次深深感到自己的兴趣不减曩时,以致把时间和地方全都忘了,快到凌晨两点,他才想起该上楼歇息。
从他租住葛庐老宅那时起,他一直和妻子同宿一室,及至跟苏龃龉,屋子就归她一人住了,他自己改住房子另一头的一间。他做完了研究,第一件事是回屋子睡觉,懵里懵懂地进了他们原来合住的房间,自自然然地开始脱衣服。
床上突地发出一声喊,接着猛然一动。小学老师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到了什么地方,只见苏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惊恐地死瞪着眼,紧接着从床靠窗户那一侧蹦到地上,想躲开他。床篷子差不多把窗户都遮住了,一霎间他听到她推上窗子的声音。他刚以为她大概是想换换空气,谁知她已经跨上窗沿跳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他听到她落地声。
费乐生吓昏了,马上往楼下跑,忙中头猛撞到楼梯柱子上。他把笨重的大门打开,上了够得着地面的两三层台阶,看到石子铺的路上有堆白东西。费乐生连忙把它抱起来,弄进前厅,把苏放到椅上。他原先在楼梯最下一级的风口那儿放了只蜡烛,这会儿他就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死死盯着她。
苏的脖子没摔断。她看着他,目光茫然,似乎没看见他;她眼睛虽然平时不见得特别大,但那会儿却显得这样。她按了按一边的肋骨,又揉揉脖子,像是觉着那些地方疼,随后站起身来,掉开脸,显然是因为他目不转睛地看她,使她感到痛苦。
“谢天谢地——你算是没摔死!不过你不是不想死。——我希望你伤不重,是吧?”
她其实摔得不厉害,这大概是因为外面地面比老房子地面高的缘故。除了肘部擦伤和头一边垫了一下,显然没吃什么大亏。
“我想我那会儿正睡着呢!”她开了口,苍白的脸还是闪开他。“也不知道怎么吓醒了——是个恶梦吧——我觉着瞧见了你——”她仿佛想起来当时的实际情景,没往下说。
她的大衣挂在门后面,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的费乐生把它拿过来,给她披上。“我帮你上楼好不好?”他郁郁不快地问。出了这样的事意味着什么,他肚子里有数,不由得对自己、对一切都感到恶心。
“不必啦,谢谢你,里查。我没怎么伤着,自个儿能走。”
“你应该把门锁上。”他老腔老调地说,像平时在学校上课一样。“那就没人无意中闯进去啦。”
“我试过——锁不上。所有的门全走形啦。”
她尽管承认他说得对,这会儿也于事无补。她慢慢上了楼,摇曳的烛光照着她。费乐生没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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