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页)
时局的错误判断,对列强的不甚了解,每每导致“赔了夫人又折兵”,欲以权术制人,反而为人所制。既浪费了时间和精力,也耽误了战备和时机。比如他早年就对日本的狼子野心洞若观火,1874年底曾在奏折中忧心忡忡地说,日本“伺我虚实,诚为中国永远大患”,不断激励同僚“要当刻刻自强,便可相安无事”。然而正因没有正确的外交思想,过分相信国际法和条约的约束力,他又对日本抱有“某种模糊的希望”。直到1894年日本蓄意使朝鲜局势破裂发动甲午战争时,他仍盲目相信外使的“友谊”或“诚意”,把国家的命运寄托于列强身上,沉湎于“万国问日开衅之罪”和“俄人兴兵逐倭”。
他哪里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十九世纪的西方各列强已进入帝国主义阶段,奉行的正是“弱肉强食”的国际秩序,贪婪无比,欲壑难填,并不会无缘无故地为了维护“公理”而为弱小国家“仗义执言”的。比如他轻信“联俄抗日”,让狡猾的俄国人通过《*》获得西伯利亚铁路的筑路权,迫使清政府租让旅顺口,黄遵宪叹他“老来失计亲豺虎”,真可谓一语中的。然而,一间关了几千年的铁屋子,猝然打开,黄老夫子你又怎能要求读着四书五经、兼爱非攻的李鸿章一下成为“世界公民”?1896年他由俄赴德访问时,德国大臣欢迎时说:“惟早来二十五年,岂不更妙?”亲昵之中不无辛讽之意。
1901年9月,在西方列强威逼下签订完空前悲惨的城下之盟《辛丑条约》,七十八岁的李鸿章伏在病榻上颤抖不止地给朝廷写下最后的奏章,也是他生平外交思想的最后总结:
臣伏查近数十年内,每有一次构衅,必多一次吃亏……今议和已成,大局少定,仍望朝廷坚持定见,外修和好,内图富强,或可有转机。
“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几十年来的家国离乱,直到此时李鸿章才明白“外修和好,内图富强”有多么重要!难以想象他即将告别人世时写下“必多一次吃亏”时是怎样的心情?在黄河岸边的辉县,从陕西回銮的路上读到李鸿章这份奏章,“太后及帝哭失声”。
大臣与首相的差距:李鸿章和伊藤博文(7)
§孤独远行的李鸿章
梁启超说“日本之学如伊藤者,其辈无数;中国之才如李某者,其同辈中不得一人。”李鸿章固然不完美,而梁启超仍断言“现今五十岁以上之人,三四品以上之官,无一可以望李之肩背者。”明治政府的主要官员大多数都曾经留学或考察过欧美,是经验丰富且足踏实地的实干家。“维新三杰”更是家喻户晓,成为维新启蒙的精神导师。文相森有礼曾留学英美,是日本著名启蒙思想家;外相井上馨是“欧化政策”的首倡者;藏相松方正义是日本新产业政策的制定人。这样“异体同心”的领导核心自然能使伊藤博文的政治主张顺利推行。明治维新的成功,非伊藤博文一人之力,不但有时代的切实要求,更是日本民族统一的思想、统一的信仰、统一的力量使然。明治时代的人们,对于国家问题表现出强烈的热情和关心,把国家的事情都当作自己的事情。国家精神、进取精神、武士精神,如同三把熊熊燃烧的火炬,照亮了明治维新前行之路。(松本三之介著:《国权与民权的变奏——日本明治精神结构》)。
反观晚清,在面临民族存亡的生死关头,朝廷大员仍党同伐异,权衡官场得失,清流物议,飞短流长,惟恐李鸿章独抢风头。骄侈淫逸,权力欲极强的慈禧太后把持临朝,因循*。而日本明治天皇和洽臣众,“励精图治”。在举朝浑噩的环境中,李鸿章犹如“鹤立鸡群”,但却孤掌难鸣;被日本人称为“际遇最好”的伊藤博文,在“臣民一心”的政治环境中,自然“水涨船高”,扬帆远行。
那么,假如伊藤博文主动找上门来“传经送宝”呢?1898年戊戌变法,在康有为等维*人的积极运作下,下野后的伊藤博文来华游历,京师盛传光绪皇帝要聘请这个外国人做客卿、当顾问。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御史杨崇伊上奏慈禧太后“一旦伊藤果用,则祖宗所传之天下,不斥拱手让人”。慈禧又惊又怒,如临大敌,立即从颐和园匆匆赶回宫中,不但严格审查光绪会见时的问答底稿,还躲在勤政殿后秘密监控。光绪虽然话到嘴边,可哪里还敢乱说乱动,问了一些“贵侯于何日到”、“一路平安否”的废话,十五分钟便草草收场。伊藤博文本来盛赞中国变法之伟业,很想为中国做些事情,见此情景,心如明镜,兴致全无,失望而去。这位最了解李鸿章的老对手后来感叹说:“李鸿章的任务,比起今天人们所能想象到的,要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