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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越发地担忧,担心下一次的危险,自己还会否幸运。
很多人劝告过他转行,他却为了一种莫名的正义感而继续着。经常在刀尖上玩耍的人,容易变得过度紧张,甚至是歇斯底里。一点点噪音,他就无法睡着。每次打开门,他总有种幻觉,门外有人拿枪指着他。一旦身边出现了个古怪的陌生人,他都会停住脚步,让人家先过去。他干了三年的揭黑记者的工作之后,医生查出来,他有轻度的抑郁症。如果再干下去,人真的会疯掉。这时候他才考虑转行,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存款。
这才是这项工作最可怕的面临的现实。其他所有的记者都可以从被采访对象那里获取点好处费,只有揭黑记者,你不可能从你的敌人那里获得任何好处。而仅凭着他的两千块的工资,连每个月的电话费都交不起。那些因为拐卖人口而痛失儿子,来找你哭诉的老太太们一打电话就是俩小时,你不可能告诉她,为了节省电话费,长话短说。有屁快放,没屁就憋着。
镣铐(6)
这些烦恼,都在那一天,彻底地解决了。阿信想,上帝或者,偏爱跟人开玩笑吧。
苏翔回到旅馆,他径直去了琳达的房间。敲开门之后,他闻了下屋子里的味道,男式香烟的味道。一个杯子里装着可乐,一个杯子刚被洗干净。苏翔犹豫了一下,没去提起这些问题。他问,“你和继母之间的关系如何?”
“就是一对正常的继母和继女的关系。”
“正常到什么程度?”
“我稍微懂事以后,就躲着见到她。我知道她身边还有其他的男人。但是父亲似乎对此并不在乎。她知道父亲的很多账目,所以父亲离不开她。说实话,当我得知父亲不是真的爱她才娶她的时候,我心底里有一点点安慰。”
“让你评价你的继母,你觉得你能做到公正吗?”
“能。”
“那你觉得,她会为了钱……”
“不会。尽管很多账面是她在管理,但是很多关系握在父亲手里。杀了我爸爸,这有点得不偿失。更何提她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父亲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甚至那个保镖,是父亲配给她的……”
苏翔点点头:“你看起来像个孩子,没想到……”
“我只是外表看起来像个孩子……”她打断他的话,这些不舒服的话似乎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我十六岁了,刚领了身份证。”
苏翔注意到她说话的表情和不自觉地勾一下胸衣衣带的姿态,“外表也看不出来是个孩子了”。他小声的念叨着,走出门去。
阿信仔细听着苏翔的脚步声。苏翔从琳达的屋子里走出来,在门口停住,转身打招呼告别。然后是琳达关门的声音。可是却没有脚步离去的声音。阿信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透过门上的小孔望向外头。走廊里,苏翔只是站在琳达的屋子门口,他盯着阿信的这扇门。鱼眼的小孔把一切都放大夸张,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但阿信总感觉,苏翔的眼睛在盯着他。
阿信似乎突然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曾经连续三天的时间,被堵在家里,不敢出门。一旦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他就趴在小孔那里向外张望。但是那些声音通常只是上下楼梯的人发出的。阿信习惯把一把高背椅子卡在房门的扳手处,这样外边有人撬门,门不会被轻易的撬开。如果有人想进来,必须撞门。而他加固了房门的锁。如果有人想靠撞门冲进来,他至少有两分钟的缓冲时间,可以从窗户翻出去。他租的这间房子好处是不高,只有四层,而且楼与楼之间的密度很近,他可以轻易的从一幢楼上跳到另一桩楼上。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摸索好了逃跑的路径。
并不是所有的骚扰电话都让他感觉到紧张。那些拿起听筒就张口骂人,咆哮着要杀你全家的人都是一些粗鲁的地痞流氓,逞口舌之快,缺少实际行凶的能力和经验。真正的穷凶极恶的家伙打电话反而是沉默,他不需要告诉你,你有危险,因为他就是危险,危险是不自报家门的,那样显得低估了你的智商。他打个电话,只是为了确认你在家,因为专业杀手的时间都很宝贵,舍不得浪费。
那时候阿信在做一份与奴隶工厂有关的报道。那是个黑暗得不能再黑暗的地方。三四百人,衣不遮体,脚上戴着镣铐,完全过着奴隶一样的生活。他们的岁数在十三岁到二十六岁之间。通常几十个人都挤在一个山洞里睡觉,山洞的门口拿铁栏围着。拉屎撒尿都在里头,人活得和牲口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比那还恶劣。只有稀饭,每天工作十*小时,任人打骂。一旦得病了,只有等死的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