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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恨读书。虽然喜欢知识,却恨读书。我上学的时候政策可没有现在这样好,什么都要自己负担。有人把父亲比作一张弓,蓄一生之势要把孩子射出大山。我是那些孩子的其中之一。读书压垮了我的家庭。等我终于能接过父亲的担子时,他们都不行了。前面二十多年的努力为的都是他们,他们却在我成功时离开,奋斗的意义忽然就没了。陪着我走过人生的马里亚纳的是我的妻子,你恐怕暂时无法想象这个家庭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失去了一个家,又被另一个支撑起来。人的信念总需要找个寄托的地方,你说是不是?”
林惜南有些明白了,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他一点不感到意外,淡笑道:“寰宇在C省的负责人。”
前前后后的事情连贯起来,月季花的浓香让她呼吸有些困难,转身进屋,听见他说:“别想太多,萧总很爱你。”
想通这件事把她仅存的精神榨干了。萧文翰在她来不及恢复时便出现,所以,她看着他,找不出合适的表情。他看她一会儿,没有说话,迅速着手处理老林的后事。火化的整个过程,除了纳骨灰是她亲手做的,其他一概交由他打理。
天光微亮的时候,他陪着她站在墓园里。冰凉的晨风直吹到她心底,东方的地平线上刚刚现出一抹亮色,还照不进她冻到麻木的心。清逸的地涌金莲盛开着,出尘的香气也化不开他们之间凝滞的气氛。小心地铲起草皮,露出下方的黑檀木箱子。慢慢地擦拭掉盖上的泥土,打开来,把老林和赵南以及那三个早逝的孩子放在一起。然后盖好,整理地面。那几块白色木牌很干净,半点风雨的痕迹也不曾留下。她琢磨着,给老林写一块。还好,这些年毛笔字没落下。
收拾完毕,她虚脱掉,坐在石阶上轻轻喘气。天已大亮,天边红彤彤的一横,轻云流动,若瀚海生波。太阳还不见踪影,是不是要压轴出场,做那定海之神?
眼前一暗,身体被巨大的温暖包裹住。他轻轻拥着她,低低的声音比晨风还轻柔:“回去休息一下。”
她贪恋那温度,可还是固执地推开,没有看他。当极端的伤痛与愤怒相遇时,竟也能产生以毒攻毒的效果。这有点好笑。
“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他手臂僵住,声音十分平静,平静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需要解释?解释什么?”
林惜南冷笑出来:“你的自以为是竟然生长到这境界了?你可知道电话监听是犯法的?我身边到底有多少人被你收买了去?”
他没了动静,许久才叹道:“我们非得要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谈论这件事么?”
林惜南望着天边,太阳冒了个头出来,它不堪重负,她也因此而感到吃力了。
“谢谢你帮我,但是……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第四十四章(上)
萧文翰没有走。林惜南感到意外。按说她那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他该愤怒地给她两巴掌然后潇洒离开,但他只是苦笑着说:“这时候走了我就永远失去你了,我不能走。”他不走,她走!可一站起身天旋地转,来不及挣扎便骨碌碌摔下山坡。他身手那么敏捷,甚至都没抓得住她。
一睁眼就看见他哭起来了。哭得像个小孩子,迷了路,独自在人间流浪,终于找到家。他连着被子抱着她,将她上半身都抬了起来,头埋在她肩膀里,号啕大哭。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她脑袋有些晕,听不清楚。
晕归晕,之前发生的事情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跳将出来。无可原谅!可不知为何,她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哭过一阵,他抬起头看她,她这才发现他满脸狼狈,不是刚哭过的缘故,而是,多日未曾打理导致的狼藉。终究忍不住一点点抹去他的眼泪。他是男人,快三十岁的男人,何以哭得这般无助这般不顾形象?
“我睡了很久?”她张了张嘴,试探地问出原因。
他低头在她肩上蹭,哽咽道:“八天又十五个小时。”手臂不自觉地缩紧了些,她感到有些气闷。
“小雨呢?”林惜南没想到会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她,小雨该怎么生活?“小雨怎么样了?”
他抬头看着她,眼里神色极为复杂:“我送她回去上学了,暂时交给景晓阳照顾。”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刚刚恢复一点的力气在刚才的一紧一松间已然耗尽,软软地瘫了下去。支撑着她的不是床,而是他的手臂。她猛然发现,潜意识里她相信他不会离开,所以才放心地睡过去,自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