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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酒店的房间,当我在家政服务单上签完字,掏出钱包给她付费的时候,她说,我想要你钱包里所有的钱。说完,她飞快地躺到床上,一边解着衣扣一边对我说,上来吧,我会让你舒服的。马每文说那个女人看上去面目忠厚,随着话音落了,她已麻利解开了衣扣。她的乳房像一对雪白的小羊羔腾地一下蹦出来,它们看上去格外丰满,像是哺乳过孩子的。他说他不理解一个女人为了金钱,连廉耻感都没有了。
陈青在心里叫了一声“天啊——”,然后用双手蒙住脸,肩膀抽搐着,感动而羞愧地哭着。她多么想把那个正午发生在红蓝巷的故事讲给马每文,多么想告诉他,她去第三地也是只身一人,她不过是给陌生男人做一顿晚餐,可是她难以启齿,因为自己与遗梦在凯恩大厦所发生的事情,使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清白可言了。最后她只能凄切地一遍遍地对丈夫说:我会为你做晚餐的——我会为你做晚餐的——。
可是我的胃不行了,它再也享受不了那么好的晚餐了。马每文说完,像孩子一样委屈地哭了。
陈青扑到丈夫怀里,用手抚摩着他的胸腹,哭着说,我会用我的后半生好好给你做饭,慢慢养好你的胃的。
第二天,马每文在手术台上失去了四分之三的胃。他患了胃癌的消息不胫而走。术后的第二周,他还在艰难的恢复之中时,银行信贷部的人来了。他提醒马每文,机场路塑钢窗厂的贷款期限只剩一年了,要尽快偿还。马每文瞟了信贷员一眼,说,你是不是又缺去洗浴中心做全套按摩的钱了?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快就死,我还有四分之一的胃呢!只要能吞下一粒米,我也要活着!信贷员尴尬地笑了笑,说,人家说你剩下的那点胃就跟天狗吃剩下的月亮似的,只有一角了。马每文本来愤怒着,但信贷员的话让他凄凉地笑了,他说,我马每文平生最爱的就是月牙儿了,现在我的胃就是一个月牙儿了。我真得感谢这弯月牙儿啊,没有它,我怎么能体会到夜有多黑呢!
信贷员离开的第二天,张红一跛一跛地来了。她提来一网兜苹果。她一进了病房的门就哭,说家中流年不利,公公被婆婆杀了,婆婆又突发心脏病死了。蒋八两的这个死不要脸的,玩完了陈黄,又不要她了,陈黄的胡子又像鬼一样跟她的脚了。妹夫丢了多半的胃后,陈墨的工作也丢了。曼苏里邮政局的头头儿说是要精减人员,把他给开回家了。张红边哭边说,要是俺妹夫不得癌,借他们一个胆儿,他们也不敢赶陈墨回家啊!你说人还没死呢,他们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这叫什么世道啊!陈青几次制止她不要说了,可张红就像一个冤屈鬼终于得到了申辩的机会一样,絮叨个不停。她说陈墨没了工作后,比以前更痴了,一天到晚围着曼苏里的那几个信筒转悠。有的人见他这样,还幸灾乐祸呢,说他,陈墨,这信筒比你爹还亲啊,是吧?陈墨说是哩。他们就说,那你今年多倒霉啊,一年丢了俩爹啊!陈墨想想人家说的对,还伤心地掉眼泪呢。马每文听到此,气得拔下了输液管,大骂着,这个狗操的邮政局长,他收了我两万块钱,我让他给我吐出来!马每文奔向门口,可他才走了几步,就摇晃起来,陈青连忙把他扶回床上。从这天开始,陈青谢绝任何人对马每文的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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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第三地晚餐(32)
但蒋宜云是可以自由出入病房的。每隔两、三天,她就会带着一束鲜花过来。她通常是中午来,陪着父亲说上一会儿话后,就去楼下的餐厅简单吃点东西,然后离去。她的身材仍是那么袅娜动人,穿着也依然入时,只是气色大不如从前了,那种少女脸颊上特有的红晕再也看不到了。
四月中旬的一个正午,蒋宜云正陪父亲在病房聊天,进来为马每文换输液瓶的护士指着电视机对马每文说,寒市电视台正在直播榆树岗机场设计竞标的的揭晓,怎么不打开看看?蒋宜云犹豫了一下,在父亲的催促下打开了电视机。画面呈现的是市政府新闻发布厅的场景,主席台布置得花红柳绿,喜气洋洋的。寒市电视台的当红女主持林白菊正在用悦耳的声音说,现在我们有请寒市市长肖金凯先生为我们揭晓榆树岗机场的设计究竟花落谁家!肖市长平素喜欢扎一条金色领带,因而被老百姓取了个绰号——“肖金条”。当肖金条走上台来,沙哑着嗓子公布出“徐一加”这个名字时,场内沸腾了!电视画面立刻切换到徐一加身上,他穿着银灰的西装,头发梳理得蓬松柔顺,脸上挂着浅浅的的笑容。他先是起身拥抱了一下身边一个穿着紫毛衣的瘦女人,然后箭步走上主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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