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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厚厚的轿帘,相思并不知道去向何方。她只感觉轿子高高低低地在山中跋涉,一直走了两个多时辰,方才停下。
随着抬轿之人离去,轿子仿佛陷入了极度荒凉的静寂中。
什么声音都没有,这所轿子仿佛被置于大荒之地,世界尽头。
相思沉吟着,终于缓缓将轿帘挑起。
她看清了轿子所处的地方。那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宫殿似乎早已废弃,其中一无所有,甚至连原本恢弘的穹顶也已只剩下了几道残粱,突兀地矗立着。
轿子就在宫殿的正中间。相思低头,就见宫殿的地板上,镂刻着与深谷祭坛一样的怪兽花纹。
这些怪兽的瞳孔,也全都被剜去了。它们空无一物的眼眶,昂天抬起,诉说着无尽的悲凉。
相思的心一紧。
那宫殿由七十二根柱子高高支起,每根柱子,赫然都雕成了一只巨大的蛇形。蛇相狰狞,粗可合抱的身躯尽力伸展着,似乎是在支撑那巨大的穹顶,又似乎是想窜上苍天,羽化雷霆。它们巨大的头颅被穹顶压扁,显得凶残而威猛。
它们的眼眶中,也没有眼眸。
一条条巨大的白色旌旗自穹顶垂下来,一直垂到地面,将宫殿中的景致遮蔽成隐隐约约。每一只旌旗上面,都绣着一只巨大的瞳孔。
白色的妖瞳。
风自巨柱之间吹进来,卷动旌旗,那些妖瞳仿佛在闪动。神明似乎将它们的形象隐在这些幕幔之间,沉默地凝视着每一个来朝觐的世人。
相思忽然感觉,自己正置身在神魔的注视中。她赫然发现,如此巨大的宫殿中,竟似是没有一个人。
那些在深谷祭祀的人们,将她运到这座大殿之后,便消失不见了,仿佛消失在了苍白的日光里。
相思怀着满腹的疑窦,将杨逸之安顿在轿中,自己慢慢走了出去。不多久,便到了宫殿的尽头。
她看到了一座城池,一座破败不堪,几乎已成为废墟的城池。这座宫殿就处在城池的正中央,修筑在一座三丈多高的巨大石台上,俯瞰下去,城池的一切尽收眼底。
也正是如此,相思才能够将这座城池的苦难一览无余。
青烟缕缕,自城池的四处升起,那不是炊烟,而是战火所烧留的余烬。但这几乎已是城中唯一的生气,此外便是一片死气沉沉。倾塌的断壁残垣充满了城的每个角落,在这些壁垣上,遍布着漆黑的尸体。
这城市已完全陷入了死亡,不再接受任何生命的希望。
相思的心一紧,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人间的苦难,但如此深重而广大的灾荒、战乱,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忍不住缓缓跪下,泪水沾湿了衣襟。
她为这些漆黑的尸体而哭泣。她以为,每个生命都是上天的恩赐,不应该承受饥饿、疾病、灾荒……但偏偏在这个世界上,却有着无数的苦难,也有着无数受苦的人。
一个声音悠悠自宫殿的深处传来:“我给这座城池起了个名字,叫荒城。”
相思急忙转身,就见层层幕幔之中,隐约显出了一个巨大的石座。那是洁白的汉白玉石,不羼杂一丝异色,石座之上,斜倚着一个苍白的影子。
一袭白袍簇拥在他身上,那是最纯正的洁白,不带有人世间任何的污秽,很随意地穿在身上,却也同样苍白。他虽然同杨逸之一样穿着白衣,但杨逸之的白是高雅清贵之气,温文谦和之美,而他的白却苍白得如此惊心动魄,透出不杂丝毫污秽的冰冷,以及一种宛如末世的荒凉。
一张白玉雕成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面具也雕得极为精致,并不同于深谷祭祀之人所戴之古朴笨拙,而仿佛只是一层薄雾,紧紧贴在他脸上,亦幻亦真地映衬出极为精致的轮廓。
长长的旌旗飘摇,使他的身形有些恍惚,并不能完全看清面貌。但他那一头长发,却显得那么刺眼。
那是极长极长的发,自汉白玉的椅背垂下来,笔直,修长,每一丝每一缕似乎都不交杂在一起,每一丝每一缕都沉静地垂着,宛如一道道光,照在这片广大的空间中。
那长发也是苍白的,苍白到几乎通透。
满城风烟,似乎没有半点沾染到他身上,他就仿佛是这片荒凉天地所凝成的最后一线光芒,不依托于任何外物而存在。
相思忍不住被这苍白深深吸引,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面具依旧没有眼眸,却有两只瞳仁自其后透出,显然正是那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的颜色极淡,宛如一对毫无杂质的宝石,在荒城的阳光下几乎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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