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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爷被炸伤了,快去找头纤!”
“跟我来,大家快到船尾去,船尾有条舢板船!”
“我不敢跳,我怕水!”
我甚至能透过暴烈的风暴声,听到船上开始燃烧得哔哔剥剥的声音,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来自地狱的召唤声。
看来,福昌号这是着火了,即使是不被炮弹炸沉,我们的渔船也经不起在风暴里折腾了,挨不了多久就会被烧坏吧。
火借风势,听见顶上发出大火熊熊燃烧发出的滋滋声,木材爆裂发出啪啪声,好多男人、女人奔跑着绝望呼救,小孩子哭叫呼痛,还有沉闷的有人跳海的声音。我心惊肉跳,这样一艘木船,这样的大火,可能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全都烧成灰烬。
这时忽然舱门被掀开,一股热浪和黑烟随即扑了进来,我情不自禁转头去看,映入眼角的已经全是跳跃着的火焰,头发都被焦了一片的钟灿富搀扶着蛟爷钻进了密舱里。蛟爷的脚看上去受了伤,那个能让他在颠簸的船上站稳的双脚,其中一只脚前面的七个脚趾都已经血肉模糊了,他对着舱口外面说道:“阿奎,你也进来吧,咱们在海上累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不用掌舵盘,咱们也正好说说话,等下就该去见龙王爷啦。”
只听见外面奎哥的声音满不在乎:“还不就是去见龙王爷?我就不下去了,蛟爷你和阿娣多说几句话,看样子我快不行了,这一停下我就动不了啦,我就在舱门这里帮你们把把风吧。”
蛟爷没有再说,沉着脸在阿娣身边坐下来,我挣扎起来帮他包扎炸伤了的腿脚,蛟爷浑身无力地任由我忙碌,他的一只脚上好几根脚趾被炸烂了,另一只腿上也有一个大口子。我从藤箱里找了一件旧衣服,撕开帮他包扎好。
钟灿富也走过来,看到了全叔和黑皮蔡,立刻骂了一声,才道:“蛟爷,现在怎么办?”
蛟爷抬了抬手,虚弱地道:“听天由命,鸦班他们应该已经上了外面的舢板吧?”
钟灿富一下沮丧起来,说道:“日本军舰的小炮,打不动我们的大船,难道还打不动一个小舢板?他们根本逃不掉的,就是日本人不打它,在这样的风浪里,随时都会被浪头打翻。唯一的希望就是天快黑了,希望他们能撑到那个时候吧。”
就像是印证钟灿富的话一样,他的话刚说完,外面就响起了马达轰鸣声,紧接着又连续响起了三声炮响,这次爆炸声过后,原来杂乱呼救的人声,渐渐全都没有了,只剩下木头着火的劈啪声,还有不知是木头还是尸体,不停地撞击着船舷发出咚咚的声音。
到这时,蛟爷像是缓过来一些,摸了摸痛苦呻吟着的阿娣的额头,然后皱着眉头四处打量着密舱里剩下的几个人,看见全叔和黑皮蔡在密舱里,马上道:“你们怎么在这里?福昌号已经没有规矩了吗?!”
全叔就低头支支吾吾,黑皮蔡倒可能是想对蛟爷笑一下,可那张脸却比哭还要难看。
蛟爷没再追究,巨大的海浪声中,他抚摸着舱板的木纹道:“福昌号的舱楼都烧塌了,咱们役使了你几十年,你也该去见龙王爷啦。”
密舱里的烟雾越来越浓,狂风呼啸着像刀子一样砍在火焰上发出一声声怪叫,空气里密密的全是飘散着木材燃烧后的灰烬,干辣的黑烟刺喉地痛。大家不停的咳嗽起来,温度也越来越高,我被熏得不停掉眼泪,绝望之中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达启动的轰鸣声,渐渐地又远去了。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不清楚上头发生什么状况,但是如果继续这样被熏下去,我们一定会死,我看向七哥,连他都沉默着。忽然黑皮蔡跳起来叫道:“下雨了!老天爷下大雨了,我们有救了!”
“哪里下雨了?”我不由得站了起来,却看见黑皮蔡脸上一片血红,他猛然嘶喊起来,疯狂地用手去抹,我再一望他顶上的舱板缝隙,竟然正在不停地往下滴着艳红的鲜血。
原来那些,只是上面底舱的人死后流出来的鲜血,并不是什么雨。我已经尽力了,阿娣却没有退烧,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看来我们凶多吉少了。
我的鼻子里已经充满了焦臭的味道,左右太阳穴的血管在突突地跳,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只听得见大火燃烧发出来的呜咽怪叫声、轰隆隆的雷声以及阿娣的尖叫声——她终于醒过来了吗?
我梦见了小时候,早上在家乡门前那条大路上奔跑,道路两旁的稻苗叶上全是透明的露水,迎着朝阳和吹拂而过的微风,翻起像波浪一样的遍野银光闪闪,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那新鲜而且带着稻香味道的空气,清晨空气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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