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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受的教育,观念与国际接轨,上海要发展,现在最需要这种人。你知道,连那些解放前与外国人做过生意的老人,现在都是做进出口的抢手货了,那些人都一仆好几主,还有一堆年轻人当徒弟,拼命干活。”许宏说,“我也是辞职以后,刚刚领到的市面。”
简妮“啊”了一声。现在,中国人到底也知道需要这样的人,才能与世界沟通。简妮想,那时候却恨不得赶尽杀绝,再踏上一只脚。简妮心里既得意,又有些不屑,上海在努力恢复从前的经济地位,在上海人心里埋藏了几十年的怀旧,象麻雀一样在空中唧唧喳喳又机警万状地出现在街头巷尾,到处都能感受到对西方文化和商品的喜爱和追求,这些简妮都知道,即使是住在龙柏那低阶外国人公寓里的人,也都有着王子公主般的自我感觉。许宏的话,大大抚慰了简妮的自尊心。
“听说你是去一个乡镇企业做总经理。”简妮不想让许宏看出自己心里的释然。
“是呀。”许宏点头,“我得把自己的铁饭碗砸了,才能从美国人手里跳出来。而且,现在上海可以做点事的地方,其实是在乡下。”
“你想做点什么事呢?跟美国人竞争吗?”简妮问。
“我来不及要好好做一次商人。”许宏直率地说,“我半辈子都不真正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现在不做,什么时候做?说来很奇怪,没有来合资厂工作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对经商感兴趣。你知道,我们那个年代出生的人,成长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的体制下,经商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概念。我还算是做过供销科长的人,什么是市场,我也不懂。那时,美国人一定要我来这里当副总经理,一定要把我圈在他们的手里,我心里还好笑,我看不出来自己对他们会有什么威胁,值得他们这么紧张。”
“现在知道了?”简妮问。
“现在知道了,所以只争朝夕。”许宏点着头笑,“四十岁知天命。”
从挪顿出来,许宏整个人都变得活泼起来。他们说着话,慢慢走到街口,前面就是淮海路的工地,简妮想起自己半年以前从美国回来的时候,这里的石库门房顶上,有个赤膊的工人象雷电华电影公司的片头那样,高高挥舞榔头。现在,高楼已经站起来了,肮脏的工地一片喧嚣。“听说,这里是香港人投资的高档百货公司,专卖法国货。”许宏在落满潮湿水泥的路面上躲来躲去,他告诉简妮。
“太脏了,美国人都说,这地方根本不是城市,而是工地。”简妮小心翼翼地跟在许宏后面,“在美国,我的皮鞋几星期都不用擦,现在一天擦好几遍也不行。”简妮的本意是有点抱怨的,但许宏却根本没听出来她的抱怨,他说:“这说明上海真的在爆炸式的发展呀!上海要是真有机会发展,会马上高速发展起来,它的底子都还在,不象苏联,革命的时间太长了。”简妮看着许宏,他兴高采烈地躲着地上的脏东西,她能感到他为这城市高兴的活泼的心情。她的心情也明朗了一点。上海好,不是对她也好吗?更多的经济发展,更多的外国公司进来,她的机会也就更多一点,难道不是吗。简妮对自己说。CNN也报道过上海的经济起飞,将上海和曼谷,东京,汉城以及香港放在一起,那时候,自己心里不也是高兴的吗?要是它能给你机会,你干什么恨它!婶婆的高跟鞋是细跟的,在被载重卡车破坏了的街道上,常常陷进缝隙里,将鞋跟上的皮擦破,简妮走得特别小心。
第十一章 你的袜子都抽丝了(14)
“我请你吃饭吧,我们这也是机会难得。”当他们终于走过工地,来到淮海路上,许宏对简妮说,他想要领她去一家上海很出名的私人餐馆吃饭。
简妮说好。她本来计划好,去防空洞的酒吧吃点东西的。她公寓里的朋友虽然没回家,但她却不想让她们看出来自己有什么事不妥。她得熬,熬到那张名片上的人回到中国,从她那里找到新工作。简妮计划自己独自过这个晚上。但她心里渐渐不喜欢那开在防空洞里的酒
吧了,那里总是徘徊着飘零他乡的惆怅,她不想纵容自己。那种怀乡,是能安慰人的,也许还能在那里遇见迈克,但那过后,会象根刺一样扎在心里。
“我也乘机请教点事,”许宏说,“真要当个商人,我想,我有很多观念需要调整。在挪顿吵的那些架,已经让我意识到了,我们还不是真正看得懂别人的商业计谋。我们得练习怎么把人家不看成是白求恩,也不看成敌人,而仅仅看成一个在市场上竞争的对手。我和王建卫不同的地方在于,我不认为这是美国人的经济侵略,是阶级斗争,这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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