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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的。”
安德烈·玛里奥快三十七岁了,是个没有职业的单身汉,然而又是个足以随心所欲过日子的有钱人;他常旅游,并且收藏了一批不错的现代画和小古玩,算得上一个有风趣的人,有些儿好幻想,也有点儿孤僻,有点儿任性,也有点儿倨傲,离群索居主要是由于骄傲而不是由于害羞。他天赋很高,很精明但是很懒散,什么都能弄懂,而且本来也许能干成很多事,却满足于过旁观者的日子,或者毋宁说当个业余爱好者。要是穷困的话,他肯定会令人瞩目或者成名;但生来年金丰厚,他就落得一辈子自我埋怨不如人。他曾作过各种尝试也是事实,可是意志太软弱,尝试过艺术的各行各业:一度尝试过文学,发表过一些曲折动人、风格细腻的游记;又一度尝试音乐,在小提琴的演奏上也在专业演奏家之间赢得了受赞赏的业余演奏家美名;最后又尝试了雕塑,在这个领域里他以原始技巧和大胆豪放扭曲了的人型代替了外行人眼中的学问和钻研。他的小泥塑“突尼斯的按摩师”甚至也在去年的沙龙大赛中得到了某些成功。
他是出色的骑师,据说也是位出众的击剑家,虽然从不曾在大庭广众之前拔过剑。他所以遵守这一条,可能出于在这种场合会有可怕的认真的对手。他之回避社交环境可能也是出于同样的担心。
可是他的朋友们喜欢他,而且异口同声夸他,大概由于他很少使他们不愉快。说起他的时候总是说他可靠、笃实、与人关系融洽而且对他本人十分有好感。
他的身材比较高,两颊上长着的短短黑鬓巧妙地延伸到下颏上,浅灰色的头发鬈曲得很漂亮,用一对明亮有神、略带多疑冷酷味道的眼光正面看人。
他的亲密朋友大多是些艺术家,有小说家加士东·德·拉马特,音乐家马西瓦,画家约班、里渥列、德·莫多尔,他们似乎很赏识他的理智、友谊、心灵乃至他的判断力,虽然在他们的心灵深处抱着对自己所得成就的不可避免的虚荣感,仍将他看作一个十分可爱而且很聪明的失意人。
他的矜持态度仿佛在说:“我的一事无成,是由于我不求闻达。”因此他生活在一个窄狭的小圈子里,不屑风流逐艳和去著名沙龙,因为在那些沙龙里别人会比他更引人注目,他就会被列进普通配角的行列之中。他只愿意到那些准会欣赏他的严肃和含蓄品质的人家去;他之所以这样快地同意让人带他到米歇尔·德·比尔娜夫人家里去,那是由于他的好朋友,那些到处颂扬他内秀的人都是这位年轻妇人的熟客。
她住在富瓦将军路上的一个漂亮夹层里,在圣·奥古斯汀教堂后面。临街有两大间,一间餐厅和一间客厅,后面这间接待一切来客;另外两间面临花园,这是房主人的游憩之所。其中第一间是第二客厅,很大,长大于宽,压着树梢开着三樘窗,树叶碰上了档风窗扇;配备的家具摆设特别少而简单,趣味朴素、纯正而价值高昂。那些桌、椅、柜架,放在玻璃罩子下面的瓷人、花瓶、小塑像,以及在一扇壁板中嵌着的一座大挂钟,这个年轻妇人,住房里的所有各种装修陈设,都以它的形状、年代或风格吸引住了人们的视线。她对这间房子内部布置的自豪,几乎不亚于她的自负,为了布置它,她调动了所认识的一切艺术家们,使他们贡献出知识、友谊殷勤和到处搜索的能力。她富有而且肯出高价,他们为她找来了各式各样充满了独创风格的东西,那是庸俗的业余爱好者一点也看不出来的。于是靠了他们,她建起了一座轻易进不来的名宅,她认为在这儿人们会有更多乐趣,而且会比所有别的上层社会妇人的平庸寓所更使人愿意重来。
她爱坚持的许多理论之一是:壁衣、织物的调子、坐位的宽敞、形状的协调、整体的和谐也和“巧笑倩兮”一样,能愉悦视线、吸引视线、调整视觉。她的说法是:富也好、穷也好,但招人喜欢或者使人反感的寓所形象也和里面住的人一样能吸引人、使人留连或者拒人千里。它们会使心灵苏醒或者麻痹,使精神兴奋或者冷漠,使人开口或者缄默、快乐或者悲哀,最终使每个来访者产生一种没来由的离去或留下的愿望。
在这间长条房间中央比较阴暗的部位,有一台大三角钢琴放在两个鲜花盛开的花盆架中间,占了最体面的位置,一副主宰的气派。再过去一点,是从这间房通到卧室去的一樘双扇高门,卧室再连到梳妆室,那也又大又雅致,像间夏日的客厅,挂着波斯帷幔。德·比尔娜夫人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习惯就在梳妆室里呆着。
她曾十分不幸,嫁给了一个风度翩翩的无赖汉,那是一个家庭暴君,在他面前任何人都得服从屈膝。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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