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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了那个大夫,那可真是个难缠的人。我放下手里的资料,冷冷地看着一本正经好好坐在我面前的他,“案子我选择不接都来不及了?”
“随意。”他的眼神飘忽了,嘴角的隐忍清晰可见。
“我也想说世界真小。”我冷冷地嗤笑了一声,他的眼神却忽然变得悲哀。我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选择躲避他的目光。与他细细地聊了这次的经过,第一次交涉就完成了。
可他离去的时候,忽然苦笑着留下了一句话。
“上一次后,我一直想,会不会就是故意叫我在这个时候再遇见你呢。这次我又想,这次我已经足够不冷静了,是不是又要发生悲剧了呢?”
我没有回答他,他关上了那头厚厚的门。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有人对我说,即使我聪明,也总是输给冲动。我想,我和靳志都一样,也许也一直在输给自己的冲动。
“臭小鬼,别给我装熟啊!”我忽然没来由地怒了,吼着,把手里的一叠资料砸向门去,触目惊心的凌乱如同飞花一样散落在我面前。那之后好一阵平息,他又打开了我的门。
“那时就算不删去那一条你也总有办法让我姐妥协的,为什么没有那么做?”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倏然握紧了,骨节泛着苍苍的白色,眼神晦暗地如同漆黑的无月之夜,长长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颤抖。
我的椅子转了个圈,我侧对着他,默默看一边落地窗外的风景,克制住心里涛涛的苦涩和恨意,“你不是也不同意吗?”
他又直接跳开了这个话题,“奚烨霖这个律师是我自己选的。”我的余光似乎瞥到他在咬唇,“你说为什么呢?”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的椅子又转了转,彻底背对着他,正对着办公室背部落地窗外豪华的街景,他许久没有说话,我听得见他轻微的呼吸。
秘书进来讶异了半晌,随后收拾起地上的资料,对我道,“徐先生已经到了,奚律师,这边已经沟通好了吗?”
“好了。”靳志抢先开了口,随后轻轻地出去了。我这时才转回头来,感觉得到自己的表情已然全部松散,对她道,“把徐先生叫上来吧,资料给我。”
“奚律师你的面色很不好……是不是又觉得有点疲劳了?”秘书显然有些诧异,我闭上眼睛,摆摆手,示意没有事,她便点点头,出去了。
我每天都很疲劳,疲劳地我几乎想不起来了。一年之前我确实是有过一种名为爱慕的冲动,却不明白它从何而来。但是时间太久了,太久了,和那几天的接触相比,太久了。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在你终于疲劳地要忘记自己的屈辱时,那个屈辱又被别人翻开而且转动了。
我怎么会相信平时那个像小狗一样巴巴地跟着我的靳志,那天晚上是那么的决然和嘲讽。这正是让我感到绝望的地方,他即使是在装,装的无懈可击我却偏偏看了出来。所以我那天,没有脸面了,没有冷静了,我非常地,恨他,恨得我的悲伤从头到脚把我钻得满目疮痍。
我非常恨他。
008 **
奚烨霖
患者的家属在看见我上庭时似乎目光都瞬间熄灭了。我转过眸去,选择无视这些无奈的弱者。因为见得多了,也因为要避免自己的心软。庭审照样要继续,输赢照样要分出,没有什么是可以避免的。
对方的律师中气十足却胡言乱语,似乎用巧舌如簧把患者家属的自信心填满了。
“医院方给出证明,说手术百分之百成功的是外科主任,是患者家属的远亲,并不是主治医生或者院长,这样的承诺是没有一点法律效益的,也就是说院方违约这个先天条件是根本不存在的,也没有任何理由能够索赔额外的费用。”我出示当时那份手术的签署书,上面的条例清清楚楚,足够胜诉。
这场官司换个聪明点的人来都能打胜,更别说对方律师是一个虎头虎脑只会泛泛而谈的蠢货。
最终院方愿意付出部分的精神损失费。家属在一边痛哭,我瞥到靳志的脸白了白。
“医学院的高材生心地这么脆弱可不好啊。”我和他一起走出法院,在法院门口我点了一支烟。“第一次医死人啊?”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我第一次申辩死人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么难过。”香烟的气息全部吐进我的肺里,像是一团麻,纠纠结结迂迂绕绕地再冲回空气中。“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我正往前走去,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
“奚律师,我们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