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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款中,最苛刻、也是琦侯爷最不敢接受的一条,就是要求割让领土。
而这领土,就是香港!
第十六章
正月的广州城,已经春意盎然,草木繁荣,花市万紫千红,加上元宵佳节将临,街市上巷陌中陆陆续续挂出了各种彩灯,喜庆气氛越来越浓了。
城南老郎庙,靠近花园的那套房间里,却是愁云密布——天寿和封四爷都心事重重,满面焦虑,长时间地相对无言。
封四爷陪着天寿一直在等消息,从早等到过午,直到太阳偏西,毫无音信。天寿急得要跑出去看,封四爷劝他坐等为好,两头够不着反而糟糕。
天寿只得听劝,却又坐立不安,一个劲儿地咬手指甲,几乎哭出来。
听到外面脚步响,天寿跳起来冲出门,迎着父亲和师兄就问怎么样。那师徒三人都黑着脸,默不作声地进了屋,天寿一张小脸立刻蒙上乌云。
柳知秋猛然坐下,拳头在桌上狠狠一擂,说:“他竟然不肯受理!”封四爷一惊:“怎么?天禄跟着去,也不受理?”
天禄愤愤地说:“我算什么?!照样要我们到地方衙门去告。”封四爷道:“可事关华夷冲突,正是他这个钦差该管的呀!”“没用!”天禄脸涨得通红,“找到鲍鹏,鲍鹏说琦侯爷正为香港的事闹得焦头烂额,为难之极,顾不上民间诉讼小事……只把义律的告示收下了。”天寿忙问:“那林大人呢?林大人见了这告示就没说什么?”
天福说,林大人见了告示极惊奇,又很愤怒,不料英夷如此猖獗,也不料琦侯爷出此下策!但林大人现下“待罪”,无权上奏本章,他疑心琦侯爷与义律瞒着朝廷有割地之约,他只说一定要设法禀告朝廷。
天寿终于哭出来,喃喃地说:“那就真没办法了吗?……听泉居……我们家的听泉居……就这样完了?……还有没有天理呀?……”大家默默听着,都心头沉重。
那日胡昭华焚券而去,柳知秋率天禄天寿和阿嘉夫妇送了很远,回家时竟见到了同天福一道来家的当年的戏团头封四爷。老朋友相会,分外高兴,畅谈终夜,毫无倦意。次日早茶时,柳知秋更愉快地说明了封四爷此行的来意:为天福天禄提亲。女方父亲是广州梨园的老笛师,名满两粤,跟柳知秋也是老相识老搭档,只是近两年才疏远的。他得知老友的近况很是感慨,愿把他的两个女儿聘给天福天禄。
天福似已知情,表情平淡;天禄不免赧然,低头不语。天寿则睁着一双亮亮的凤眼,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有些不知所措。
封四爷笑道:可惜他家没有与天寿年岁相当的闺女,广州的梨园世家,也难找到一个配得上天寿这金童的玉女。他们家这两个,配天福天禄也勉强,性情容貌都是上等,只欠在才学上,况且这姐妹俩不是双生……
后一句本是封四爷的玩笑话,一下子勾起了柳家师徒父子的心事。柳知秋一脸苦涩低头喝茶,天福天禄也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只有天寿瞪了封四爷一眼,又怕他发觉,转身就偷偷溜出客厅。封四爷骤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赶快改换话题。等这阵尴尬过去之后,大家才发现,天寿不在座了。
天福天禄满院没找到天寿,便径直赶到泉水边。
他果然坐在泉边的大青石上,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头上,显得那么小,那么孤立无援,眼睛呆呆地望着不知什么地方,亮晶晶的满是泪。看到这个情景,两个做哥哥的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天福说:“不高兴了?唉,封四爷说了,给你得找个绝代佳人儿才配呢,我们俩怎么能跟你比?广州城谁不知道你柳摇金呢?”
天寿不做声,轻轻一闭眼,泪珠子就顺着娇嫩的面颊滚落下来。天禄故意调侃着说:“这竟是泣珠的鲛人了,可以上戏可以入画呀!”天寿瞪他一眼,仍旧沉默。
天禄这才低声地说:“是不是想起你三姐四姐心里难过?”
又一串泪珠滚落,天寿也不擦,只伤心地喃喃低语:“我知道早晚有这一天,可没承想来得这么快……”后面的话淹没在呜咽中了。
天福习惯地抚摸着小师弟的后颈以示安慰,却被天寿慢慢推开,他泪眼婆娑地看看大师兄又看看二师兄,终于叹息着说:“我们三个中间,非要搀夹进来别人不可吗?”
天福温厚地笑了,说:“真是孩子气!”天禄说:“刘玄德早就有话,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管到了多会儿,只要哥哥有口饭吃,决不能饿着你小师弟!哥哥疼你,嫂子自然也会疼你。”天寿把脸扭开,仿佛自言自语:“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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