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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便问,“你见未见过陆葵儿?”
“陆葵儿名扬秦淮,花半坼足不离京。正如冬梅夏荷,哪里见得?而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便更见不得了……你问这作甚?”
“待这事儿平了,便要我偷天换日让那夏荷冬开,也定带你出城一游。”半坼似喜还愁地看了看我,随即将身子倾入我怀中,埋脸于我心口。“我倒真愿你一辈子都留在京里。”她的声音轻若柳絮,随风即散,“可我知道,谁也困你不得。”
“半坼,可还记得你我初见之时,你问我是否开心?”
“当时你并未作答。”
我笑了笑,只因当时并未遇上他。
3
“红楼绿柳,偷香在手。白马驮着个老太婆,好酒不让赊,夺饵花鲤口——”
一驼背老汉正牵着匹白马,一腔天马行空的小调,张口即来。坐于马上的人垂首不语,白缎斗篷的宽硕帽檐直掩去大半张脸,唯独缕缕练发垂落颊旁,隐约可见。
“冷不冷?你若觉着颠,我可以行得再慢些。”几日间京城鱼龙混杂,此时出游如何也得在心窍上多戳个窟窿眼儿——小王爷本就生得万中无一,而今红颜练丝,便更打眼了。我回过头对马上人极尽温柔地唤了一声,老太婆。
竟没抬脚揣我,单单摇了摇头,不置一言。可见这小子再自封于王府,病不见好,人倒要化为石头。好赖将他拐带出府,先挨恹恹一声“聚赌宿娼,国法不禁,家规不容”;再被王府之人以夏桀妹喜、殷纣妲己作比,言辞凿凿地谴责我巧颜媚主,唆使小王爷一连数月耽于酒色、不思进取。将这岔子事掐头去尾地打起了小报告,我的口吻听来近乎撒娇了。
“可是李相如?”身后人轻轻出声,“府里也只他胆敢如此胡言乱语。不过——谁是纣王,谁是妲己?”
“这,很重要吗?”
一本正经地“恩”了一声。于是我只得坦白从宽,“你是纣王,我是妲己。”
“酒,我从未沾过;色,你——”停了半晌,随即听得喟然一声长“唉”,已带清晰笑意。
“……臣妾有一言屯于胸怀,实难以启齿。”索性接杆上爬,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佛经尝曰:不怕念起,只怕觉迟。大王何不教告臣妾,此言何意?”
“爱妃若有雅兴,朕——”倪珂忽然打住了调笑。一字的调侃,一字的刑策,一字的桎梏。语声之中寒意方浓,“北冥有龟,甲担九鼎。状如缠肢套颈,重似负山戴岳。上怜其不幸,故卸其壳甲,释其重负,还其清净。你猜那巨龟后来如何?”见我久不出声,他又道,“你若想谈经论佛,恕我今日无心奉陪。”
我低头一笑,活该自己口哑舌秃,再不知如何置答。难得他愿随我同游,何必旧话重提,两败俱伤?
“待日薄西山,便去刑部大牢探他一探——”彼此静默良久,倪珂末了说,“既是你此行的用意,我自当应了。”
“倪珂啊,你这人……你这人真是……”我非叹非恼,非哭非笑。牵马慢行,咧开嗓子又唱:红楼绿柳——
真是让人看不得,道不得;悬肠不得,离忘不得。
翠木栉比,朱瓦鳞次,合着共绘一幅浓墨重彩,相看两不厌。马蹄落于湿腻莓苔,一步一方胜。同行远路,两个身影被斜日拉长,心底竟依依漫生了个念头:你我终究执手偕老,地久天荒。
偶有行人停眸相望于那牵马缓行的驼背老汉与那端坐马上的鹤发老妪——牵马人佝偻如扣钟,满面虬须,可一双佼眸竟似露洒花杈,倾醉人心。信手执缰,不见蹒跚,反倒步履恣意,吊儿郎当;马上人身姿纤长绰约,埋头于氅帽之下。依稀知其面若素纨,唇若朱涂,全然不具老妪之态。
风起无痕,花叶甫定,缕缕白发恰如匹练猎猎待飞。牵马人满嘴唱词俗痞得不堪一听,可音色却清亮绵亘,回韵悠长;而马上人微微勾起唇角,仿佛一注天光,霎然流泻人间。
“红楼绿柳,偷香在手。白马驮着个老太婆,结心蚌壳内,好珠独她有——”
第 40 章
四十
1
我再见到的罗汜已经半死不活了——伏之于长凳,整个人似在血污里沐了一把。囚衣褴褛不整,曝出一身皮绽肉开的酣艳。若非陇西数月的垦种练出了钢筋铁骨,只怕早扛不住杖杀铁烙的酷刑,小命呜呼矣。
我递了锭银子给孙牢头,在他耳旁用一个确保倪珂听不见的音量道,“汜哥儿问斩在即,无论如何得找个婆娘来给罗家留下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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